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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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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明业道长的飞鸟传书。”归寂子说。

“我与他虽未挚友,但却因道之不同,约定此生若非身死绝不相见。他写下这封信时应当是确定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是以希望最后能见到我。”

结尘不解:“那师父为何没有赴约呢?”

“不是我没有赴约,而是直到今天,我才刚刚看到这封信。”

放鹤端着茶具进来,结尘看他仍是一脸诡秘的微笑,师父却全然不在意,仿佛放鹤根本不存在一般,只直直地盯着结尘。

“我想他死时应该是一直在心中责怪我为什么不去见他吧。”

结尘听出师父语气中的悲伤和怅然,轻声说:“师父,节哀。”

放鹤上完茶便退下了,归寂子示意结尘用茶。

两杯冒着白气的茶水摆在两人面前,结尘端起白瓷的茶盏,冰凉的瓷壁被滚烫的茶水浇得温热,在结尘指尖又泛起一丝丝寒意。

两人相对而饮,又一齐放下茶盏。

“放鹤的茶艺极好,他对修炼不上心,在这些地方却下功夫,做的也算不错。”归寂子忽然说道。

结尘说:“放鹤常与我抱怨师父总是偏心我这个师兄,对他格外苛责,看来师父并非如此。”

归寂子一笑,“是或不是,将来自有分晓。”

“不过我叫你来可不是为了这些琐事,”归寂子捏着茶杯,另一只手从小桌下端出一个漆盒,放在结尘面前。

盒盖打开,沉淀在盒底的血腥气扬了起来,一只乳白色信鸽被金身羽箭当胸穿过,鲜血和泥土混合在一起,在白色的羽毛上染出奇异的色彩。

结尘握紧了手中茶杯,直到指尖泛白,“这是……”

“明业的信鸽,和……穿云箭。”归寂子道。

“这可是只有落乌弓才能射出的穿云箭。结尘,你不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归寂子的目光直直刺向结尘,仿佛一把诛心的利剑,将结尘的胸口刺得剧痛不止。

胸前的同愈演愈烈,如同万箭穿心,削肉剔骨。结尘的耳边更像是有千军万马在狂奔,震天的尖锐鸣叫充斥着整个脑袋,双目也开始混沌起来,眼前的一切昏暗又模糊。结尘颤抖着抬起手,想扶住黑漆小桌,力道一偏,却将空空的茶杯拂落在地,碎成一片片白花花的瓷片。

归寂子看着结尘痉挛着倒在地上,大惊。伸指一探刚才所饮的茶水,指尖竟冒出丝丝黑烟。

“放鹤何在,给我滚进来!”

“观主,放鹤已经回房了,要去叫他吗?”

归寂子点了胸前大穴,暂时压下了毒性,“你去将放鹤抓来,再找人去药阁看看少了什么!”

结尘昏迷前尚想着,师父是不是怀疑他用落乌弓射了那只信鸽,毕竟这山上只有他和师父能拉得动落乌,他私自借了放鹤一点神力,定是放鹤贪玩,误射了师父的鸽子。

结尘的眼前一会儿是鸽子腿上闪烁着微芒的脚环,一会儿是放鹤诡笑的脸,一会儿又是师父冰冷的眼神。

入坠深渊。

结尘睁开了眼,四周一片昏黑,房间里连灯都未点。

他掀开被子,摸索着下床,找寻着屋中的烛台准备点上。

“结尘,在找什么?”

归寂子的声音微哑,仿佛很久没有睡过,是一种疲惫的感觉。

“师父怎么来了?这屋内好暗,我寻个烛台照明。对了,怎么不见放鹤,师父在让他练剑吗?”

结尘伸手找了半天,也寻不到烛台在哪儿,随口问道:“师父,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午时。”

结尘扯着嘴角笑自己半天没找到烛台,思索了片刻,才问:“午时?天怎么不见亮?”

“师父,我找不到火烛,你燃个火诀帮我照照吧。”

归寂子没有动,只是开口说:“放鹤误将尸神散下在茶中,我令他闭门反省,他却暗中窃走了落乌弓,还射伤了一名弟子。他放鹤,再不是我问道观的人了!”

结尘的笑容僵硬下来,归寂子接着说:“尸神散的毒我已经帮你逼出大半,只是还有余毒滞留在你双目中,恐怕……”

“原来,天已经亮了。只是我瞎了,看不见了,是吗?”

归寂子按住结尘的肩膀,“莫急,为师一定会找到办法治好你。”

“之前为师误会是你用落乌射下了信鸽,你一向稳重识大体,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想来是因为错信了放鹤,教他怎么用落乌弓了吧?没事,师父不会怪罪你……”

归寂子一反常态地说了许多话来安慰结尘,只是说出来的大多是语无伦次,没有重点的废话,听得结尘心里烦躁,开口打断他,“师父,让我自己静静吧。”

归寂子一下子沉默了,轻轻叹了口气,抚了抚结尘的发顶,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结尘终日枯坐在房间里,练不了剑,弹不了琴,只偶尔和来看望他的归寂子说两句话,只是他自从看不见后耐心就变差了很多,他们往往说不了几句就要吵起来似的,这在往日里是绝不会有的。

结尘打发师父只用一句想自己静一静,师父就不再说话。但结尘感觉到,师父会悄悄地来看他,怕他做傻事。

“结尘,忍一忍,你的眼睛会好的。”

结尘看不见,归寂子的脸色一天天灰败下去。尸神散的毒性极强,岂是那么容易逼出来的。当初第十二代观主制出此药,药杀了一只祸世大妖后便将其封存于药阁中的暗格,好巧不巧,这暗格设在放鹤真正要拿的泻药后面,于是阴差阳错,便害了这师徒三人。

归寂子将尸神散的毒性全引到自己身上,再用修为压制着,一直装作没有事的样子。其实他也知道,尸神散研制的仓促,是没有解药的。

“会好吗?师父。”

结尘闭着眼睛,喃喃自语。

饮罢最后一口苦涩的药汁,结尘安然入睡。归寂子端着药碗,坐在庭院里,吹着夜风,沉默了很久。

他将一口黑血吐在药碗中,又将药碗丢入山间的悬崖。

如师父所言,结尘的眼睛真的一天天好起来了,只是师父给他送药时再不说话,到了后来,便是观中的小道给他送药了。

眼睛好了,结尘便觉得缚眼的白布有些碍手碍脚了,这本是师父让他戴的,说是怕强光伤了眼。如今既已好得差不多,也不必戴着这东西了。

“帮我除了这白布吧。”

“是,观主。”

结尘直到覆在眉骨下三指宽的白布取下,才反应过来那小道士在叫他。

“你叫我什么?”

“观主。”

“我师父呢?”

“老观主已驾鹤西去了。”

小道士本以为结尘会崩溃,但结尘只是用手撑了一下床榻,然后站起来。白布轻轻落在地上,结尘睁开眼,眯眼看着泛白的四周。

“带我去看他的遗身。”

小道士说:“老观主已经下葬了。”

“那便带我去看看他葬在何处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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