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1)
你有从天黑走到过天亮吗?
其实只需要二十分钟,从早上约莫六点时走在路上,朦朦胧胧的黑天里会透出将熄未熄的月光,然后天的颜色开始变了,像是戏剧缓缓拉开遮掩的幕布一般,天就光了,你正以为走在黑夜中呢,却发现是亮堂堂的白日。那是一种十分愉悦地体验,特别是当你牵着某个人的手的时候。恍然有一种度过了一辈子的错觉,其实不过只二十分钟。
李深酒近几天早上都是陪我一起去的明天小学,我们特地在天还没光时就动身,然后一起走完一路。只是很小的事,莫名就有了极大的乐趣。起先是因为他请求说想听一听课,小学的课对他现在应该是不大管用的,我知道他的意思,其实不需要多说,他只要牵住我的手,我便每时每刻都带他一起走。
长命长的十分快,不过才几个月,就从一只本来只会“嘤嘤”叫的小狗崽子,变成了颇有些威风的镇门狗;听李深酒讲养了好些时候的鸡终于开始下蛋,每日有三个可以收,他一个我一个剩下一个就放起来;还有菜园子的枇杷,总算开始有些泛黄,李深酒又重新种了韭菜下地。
我好像忘了自己不过才前些时候下定决心要走的事实,顺从且觉得舒适地过起了日子,人总是需要变通的,我想,况且现如今总算有了个容得下我的地方,难能可贵得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我现在变得感激了些,对老天爷,之前种种埋怨与纠结好像霎时间不见了踪影,好像我终归只不过是在等一个答案。我是应该心存感激的,人海茫茫,要找到一个想要的人何其困难,加上我本身的偏僻些的性取向,我的确应当感激。
那天晚上集会回去,除了被天上掉的馅饼砸到时的快乐,还有被天上掉的馅饼砸到时的惊恐。我甚至不敢开口问他一句为什么,什么时候,真的还是假的。倘若一问,发现事实并非我所想的那种,就会打破此刻暂时的美梦,能有多长是多长,这场梦能做多久就多久,他想要什么时候醒,我便也什么时候醒,一晌贪欢。
所以我什么也没做,仅仅一个轻吻,我又退回到一个正人君子的典范。可我仍记得自己当初的想法,情欲就该是天生就一起的两个字,很多时候走心与否看的不过是哪个字在前头。我一直都这般想的,就像以前我就曾想过,什么时候我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第一件事就应该是上床。
只是那天庙里,猝尔觉得已经尝到了那样的滋味,却觉得叫我顷刻间去死也好。我原先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
那时耳边烟花鸣嚣的声音都已静息。我的唇还是接近他的脸颊,呼吸缠绕,一瞬间的惊恐,我突然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听见李深酒极低地,压抑地唤了一声:“邵老师。”
我拉开身子,看见他微红的脸还有弯起的眼。
我一下觉得这样也好,再好不过。
毕竟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