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 2)
邵老师应该会回来的。
深酒想。
明儿的天是亮的,河水还没干,米酒也快酿到了时候。
他振奋了些,想到了今天鸡下的蛋还没捡。深酒从门前的小木凳上站起来,走到木屋子里去,看到秸秆堆里两个新生的蛋,捡起来握在手里仍有温度。他顺便捆了可以捆木柴到小厨房去,该去捡柴了,深酒计划着,手里握着刚捡的两个鸡蛋。其实他刚曾没由来的觉得闷闷的,想到今天邵老师不在也好,一人可以吃两个蛋,蒸米的笼屉还是开着的,刚想放下去,又犹豫了。
不知道是几天呢。
深酒将笼屉盖好,握着两个鸡蛋往房间走。他将身子往床底下探,很容易就够到了一个坛子。是空了的酒坛子,酒总是容易喝完,但坛子不能丢,等到以后又要一埋酒了,可以再拿出来装。
一般他们家喝完的酒坛子总是会往床底下放,以前深酒的爷爷藏酒也是往那儿藏,村口的大爷送来一坛酒,他便急忙往房里走,往空酒坛子一混,然后对小小的深酒说:“酒娃啊,别告你奶奶呀!”他从记事便开始配合爷爷藏酒,从而也自小便知,酒是好东西。
深酒拿出一个空酒坛子,往里垫上一层布,将握了半天的两个鸡蛋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他用塞子堵上,又蒙上一层布,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等邵老师回来,不知道能攒几个。他希望能攒多些,更期望攒少些。
他将酒坛子重新当回床底的时候,像他爷爷当年一样满怀雀跃。
长命自从邵老师走了之后一直不怎么活跃,深酒觉得这狗算是白养了,他明明才是主人,为什么总是惦记着走了的人。他有些生气地想,将长命的饭里又加了些菜。
走到小木屋旁,深酒蹲下来把碗一搁,正在遛弯的长命就乖乖地跑了过来。
他看着埋头吃东西的长命,忍不住说起话来:“你说邵老师是不是至少得要个三五天才能回来?”
“你说他在城里过的怎么样?”
……
“你觉得他会不会……”
每一句话他都得隔好长时间才说出来,最后还是放弃了。
深酒觉得自己有一种十分想要说话的冲动,一方面却觉得苍白无力到无语,长命还是埋头吃着它的饭食。
就在他以为这辈子都无人回应时,长命突然冲着他吼叫起来,深酒有些惊喜地看着长命,刚想夸一夸它什么时候竟通了人性,背后传来了叫他的声音。
“酒娃子!”
深酒转过头去,一眼就看到了有些日子没见的李爷爷。有些事情虽然心知肚明,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理得清楚的。
在父母走了之后,乡里乡邻的的关怀是突然一下子涌来,唯独李大爷是最为细水流长的,隔一两日便来一次,以至于后来深酒也会时不时地去找李大爷。李大爷家里没什么人了,他将深酒几乎当做亲孙子来看待。这是孤独的下意识举动,自救措施——找到一个相似的人。深酒也将李大爷看作自己的亲人,他成为不了自己光,却是艰难岁月里仅有的温暖。
深酒露出一个笑容:“李爷爷。”
“唉唉,”李大爷连应了两声,“走走,我们进屋说会儿话。”
深酒走过去:“好,我给您倒杯热茶。”
他们进屋坐下去的时候,李大爷摘下草帽,拿起碗来喝了两大口茶,开始说:“娃,事儿过了是吧?”
深酒想到他是要谈这件事,却没料到李爷爷一开口就想判死刑。
“没呢。”他就回了两个字。
“怎么没呢,人都走了!”
“他还会回来。”
李大爷气得站起身:“城里人回城里去了!哪个傻子会回来?就你们那事儿,他就是个骗子图新鲜,现在就是躲走了!你听爷爷劝,过日子,就得踏实,毛杉岭那边一家原来多好的亲事,有个女子家以后也就不像以前那样苦了,可你说你这闹的什么蛾子,以后谁家姑娘愿意嫁给你!”
“邵老师走个两三天,立马就回来。”
深酒听完李大爷一番话,不吵不闹,就这么平静地叙述着,像是在说一件既定的事实。
“你到底在想什么?”李大爷叹了口气,“就算他回来了,以后呢,你们那回事儿本来就不靠谱,没个孩子牵着,关系不明不白的,日子长久不了。他是有法子的人,想走就可以走,到时候苦的可是你。”
深酒抬头看着老人,他一字一句讲道:“邵老师会回来,我过我自己的日子,我愿意。”
“你啥意思?”李大爷问。
“我过我自己的日子,我愿意。”
李大爷戴起拿在手上的草帽,利落地迈下台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儿。
留下深酒定定地坐在原处,他看着李爷爷离开的背影,喃喃道:“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没关系,反正邵老师会回来。
深酒立即起身,半晌他想起来还得要去洗衣服,还得整理下菜园子,还得下河去收网,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应该要忙不过来的,这是他的日子。
他再没到原先的地方去,而是选择直接在门前的河里洗。菜园子里没撒种的地又锄了几遍,韭菜割了一遍又遍,枇杷树上的枇杷已经被他全部摘下来。收网得到的小鱼小虾少得可怜,深酒理网又花了许长时间。
到太阳差不多落到河面上的时候深酒终于没事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