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8(2 / 2)
萧城皓用干硬的嗓音冷冷道:“有怎样的父亲就有怎样的儿子。”
“你说什么!”
“我有说错吗?你自己都顾不好还有资格管我?天天跑去喝酒赌博,家里穷的连开饭的钱都没有,我不偷钱我哪来的钱吃饭?你有钱给我吗?钱都被你输光输尽了,为了还债连家里的房子也卖掉,所以我们现在才不得不挤在这间破出租屋里住,要是妈还在的话,早就跟你离婚远走高飞了!”
萧鸿被他说得恼怒成羞,三两下解开系在腰间的皮带,抬头往萧城皓身上就是乱抽一通,“你这龟儿子,还敢顶嘴,现在翅膀长硬了,有能耐了是吧?看老子不打死你!”
萧城皓为了躲开萧鸿的皮鞭,侧身一闪,没来得及注意脚下,他的左脚掌被破碎的瓷碗片割开了一道口子,温热的鲜血混着足下的湿润汗水,将地板染成一片赤红。
萧城皓顾不上那么多,赤着脚冲进房间,将房门重重一关迅速反锁。
“你这混账儿子,给老子滚出来!”萧鸿站在外头,使劲地拍打,踢踹着房门。萧城皓将边上柜子搬过来堵在门口,爬到床上拿起被子把脑袋一蒙,权当什么也听不见。
萧鸿闹了一阵酒疯之后,总算消停了下来,“哒哒哒”的拖鞋声逐渐远去,随着一声“砰——”的门响,萧城皓知道他已经去房间休息,这才把脑袋从被子里头钻出来。
他目光涣散地望着门口的方向,不由露出几分伤神。
这个家以前不是这样的,他的父亲是首席工程师,母亲是外企财务主管,日子过得相当殷实。后来母亲患了重病,为了治疗,他们耗光了家里的积蓄,可惜到最后也没能把她留住。母亲离开以后,父亲变得日益消沉,以酒度日,起初萧城皓以为父亲只是一时的低迷,他相信他能够重新振作,从失去母亲的悲恸中走出来。
后来萧鸿的单位有个申报到国家的工程项目出了纰漏,上头要问责,单位里的领导事先串好口供,把萧鸿推出去当替罪羔羊,萧鸿平白无故被罚了一笔巨款,还被单位解雇了,他不服气,理直气壮地跑去找那群人争论,甚至说要搜集材料把他们举报到中央,结果遭到了接二连三的恐吓,甚至被人打断了一条腿。家庭和事业上的双重打击致使萧鸿跌落到了人生低谷,更加萎靡不振,除了酗酒以外,他还沾染上赌瘾,开始性情大变,每当在外面输了钱,萧鸿回家之后就会在儿子身上出气。萧鸿欠下的赌债如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最后追债的人天天跑来自家门前骚扰,各种暴力威胁,萧鸿无奈之下不得不把房子卖掉拿去抵债。
现在他们父子两一贫如洗,什么都没了,被搬到环境和治安极度差乱的几百块出租屋里居住,每天有上顿没下顿,如果有的选择,萧城皓也不想做出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可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堕落的父亲天天在外头喝酒赌博,他拿不出开饭的钱,只能去偷,没想到被学校的摄像头拍了下来,学校勒令要他退学,班主任却极力说服校长,希望能给他一次机会,找他的父亲好好谈一谈。
可即便谈了,又有什么用?他父亲只会骂他,打他,他身上被皮带抽出的伤痕总是旧的未消又添新的。萧城皓不是没能力还手,但他一直念在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所以对萧鸿一退再退,一忍再忍。
萧城皓把手伸到枕头底下,摸出一张照片,那是他初中的时候和爸爸妈妈去新加坡旅行拍的,那时候萧鸿刚被提拔为首席工程师,为了庆祝升迁,萧鸿决定带一家人去旅行。那是萧城皓第一次坐飞机,一家人玩得非常愉快,萧鸿还给他买了很多纪念礼物。
曾经他的父亲是那么的疼爱他,他的母亲温柔贤惠,一切都美好的不像话,谁能想到短短的几年时间,竟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如果妈妈当初没有生病的话……
哪有那么多如果。
他想去世的妈妈了,上个礼拜是学校开放日,班上的同学都带着自己的父母到学校四处参观,萧城皓只有看的份儿,他的同桌李立是住校生,那天,李立的妈妈特意给儿子带了亲手做的饭菜和汤,她一直在笑眯眯地坐在边上,看着儿子大口大口地吃,还关切地问儿子家用给的够不够,在学校吃得好不好。
回想起来,萧城皓已经很久没吃过妈妈做的饭菜了,他低头望着手中的照片,一颗透明的水珠低落在他的手背,他不敢大哭出声,只能偷偷地擦掉眼角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