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宁鸣而死（2 / 2）
两个人一声不吭地打完后，夏姬还不走。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多了。
“你还在吗？行当一条做了吗？”素素试探着问。
“没做。”夏姬很快作出了回答。
“哦。”
“哦什么？走啊。”
“我已经做完了。”
“……那你做完了还问我。”
“看你是不是在挂机啊。”素素龇牙笑道。
“……没挂机，行吧？”
“你其实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
“没有……”
“没有你还站在这里干嘛？”
“我只想砍你。”夏姬冷冷地说道。
素素一听，吓得调头就往湖里一钻，有多远游多远。气得夏姬也连忙轻功跟上，两个在湖里又竞争了一发水上轻功技术，直到最后气力值消耗殆尽，沉到湖底。
“咦，我怎么到湖底了？”素素发懵地望着四周的平地和水草。
“卡bug了。”夏姬紧随其后地赶来。
“你干嘛还跟着我啊！有没有这么阴魂不散啊！”
夏姬却好像被触动了心事一般，收起了剑，慨叹道：“突然想起来，这地方以前老王带我来过。”
“？”
“他最喜欢找这种地图上的bug点了，每找到一处好玩的，就录屏下来放网上。”
“放他的那个视频网站上？”
“你不知道他的主播号吗？”夏姬稍稍昂头道。
“不知道，他从没和我说过。”
“………”
“你也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夏姬也果然没再多说，而是在素素面前插下了红旗，要求切磋。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找素素切磋，以前都是直接开红杀死，哪会有如此客气的礼貌。但素素还是选择了拒绝。
“我这修为怎么会是你的对手，你想杀我就杀吧，又不是第一次，我早习惯了。”
“……你先看看我面板。”夏姬难得耐心地说道。
素素好奇地点开一看，发现他已经卸掉了所有装备，修为已经降到了和素素差不多的万四出头的水平。
“公平对决，来吧。”夏姬再次发起了切磋要求，平静地说道：“还记得你以前和我赌过什么吗，谁输谁删号。结果我们谁都没删。所以，我们今晚再赌一次。”
素素愣住了：“上次是你输了，你有本事你删号啊。”
“再赌一次。”
“我不！”
“你暗香还怕我华山吗？”
“无缘无故的，不想和你赌这种无聊的东西。”
“无缘无故吗？你敢说我们之间是无缘无故吗？”夏姬又恢复了他那极冲的口气。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是看你不爽，怎么样？你们的那些破事我是懒得再问，我就单纯看你不爽。”
“我他妈，你以为我看你就爽了？”素素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既然都不爽，就来打啊！你既然看我不爽，你就来把我打到删号啊！”
这个人，简直变态到欠揍啊。素素也懒得和他再废话，拔起匕首就是一顿削，和夏姬在湖底打了个你死我活，血残了都立即吃大药补充然后继续互相往死里锤。
也真是解气，前一阵子被他的高修压制杀了那么多次，今晚难得修为平衡了，终于可以肆意地发挥自己神一般的操作，渐渐地，素素竟然莫名其妙地在这种平等的厮杀中找到了一丝丝爽感。看着他在自己手上死了一次又一次，真是爽，真的是太爽了。
夏姬被素素虐到死了约莫十几次之后，才终于安分地坐下来打坐，然后缓缓说道：“今晚有个人，说要出三万块钱买我的号。”
奇怪，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要和自己说这些？
“那你卖了吗？”
“卖他个鸡，老子就是删号删个精光也不会贱价卖给这些**。”
“……”
“真他妈服了，这垃圾游戏，老子想卖个号都受气。”
“所以今晚你是故意的？故意找我挑战，输了就有借口删号了？”素素冷笑道。
“垃圾游戏，老子早就不想玩了。无聊得要死。论坛都是死的，贴吧里全是无聊的破事，没办法，女人太多的地方就是这样。”
垃圾，又开始歧视女人了，垃圾。素素内心骂道。
“要不是因为老王……妈的，算了，就当时间和钱都喂狗了。”
也许是因为再次提到彩虹屁，令素素有些心酸，她不由得叹道：“走吧走吧，反正现在人也走得差不多了，迟早我们都是要走的。”
“……你还会玩别的游戏吗？”夏姬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嗯？”
“算了，没什么……”夏姬马上又收回了那稍稍踏出的一步：“早点走吧，你不是还在上学吗？好好读书，将来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才。”
“噗！你在说什么啊，这些话真不像是你这种人能说的。”素素差点笑喷。
“这么看不起人的么？我怎么就不能说这种话了。”
“看不起人的是你吧，你不是一直觉得我是想傍大款的拜金女么？”
“……你其实还好，那次见了你以后，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夏姬有些自嘲地笑道：“你还太幼稚了，想假装拜金，结果反而给老王留下不好的印象。”
“什么意思……？”素素局促不安地追问道。
“你就没想过那天晚上之后，为什么老王都没再找你吗？因为他觉得你还太嫩了，故意打扮得那么妖艳想装拜金女，言谈举止却幼稚得要死。其实吧，老王那家伙本来是想和你玩玩儿的，看到你那个样子，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带你出去玩儿，你根本入不了我们的圈子。唉，其实吧，我也挺看不过老王这些**行为的，真他妈无聊。我和他认识十几年了，我早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我真没想到……妈的，算了，不说这些了。”
句句看起来非常平实的话，就像针锥一样刺入素素的胸膛。
那么地痛。
玩玩儿？幼稚？入不了你们的圈子？
素素真的很想站起来再把夏姬杀一百遍，但她终究没有。她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然后在心里扇自己耳光。
那么地伤。
夏姬却忽然站了起来，提起宝剑，眺望了一会儿远方，然后走到素素身旁。
最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系统提示：夏姬八达想要和素素抱抱。
“我在这游戏里从来没抱过任何一个女孩儿，能在删号前抱抱你吗？”夏姬温和地恳求道。
“……滚！”可是此刻的素素完全没有心情理会他的小情绪，她仍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
夏姬并没有轻易放弃，他持续不断地向素素发出拥抱的请求。
“滚！”
一次，两次。三次，五次。十次，二十次。
“滚啊！”
最后素素实在是执拗不过，狠下心来同意了他的抱抱。看着游戏中的小女人，娇羞地捂着脸跳入那个英姿飒爽的大侠怀中时，素素差点想笑出声。
离开他之后，素素再也没有和任何人抱抱过。难得再见这一幕，竟是无比酸涩。
可惜，不再是他。
“……”
“……”
两个仇人温情地凝望着对方，在静谧的湖底，静默地倾泻着各自的感情。
“你是个好女孩儿，其实你是我……”夏姬忐忑地说着，但他终究没能把那句话说完，而是话锋一转：“我走了，你以后自求多福吧。”
在莫名的矛盾心理中，夏姬结束了他游戏生涯中唯一的抱抱，黯然地离开了素素，离开了游戏。
他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