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生辰宴那日不欢而散之后,邝露回了北冥,而他又开始做梦,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梦见她了,他以为自己早就释怀。
却不想这一次以遗憾收尾的重逢,又引他入梦。
只是梦中的她再不是曾经那一身嫁衣的模样,却是淡雅矜持的妇人装扮,依偎在他身边,乖巧柔顺地笑着,唤他夫君。
又有可爱的孩童跑到他们面前,拽着他的衣角笑得天真憨甜,唤他父帝。
他总是惊醒于寂静清冷的子夜,然后一阵惘然。
他明白,邝露如今的生活也许的确如梦中那般,美满静好,只是身边的人并不是他。
可他为何总是不由自主的让自己置身于其中?
为何总是,偏执的沉溺于这虚幻?
他终于恍然大悟,他是后悔了,
他终于承认,他在疯狂的想念她,渴求她。
原以为自己经历了锦觅那一番情劫,早已堪破这红尘纷扰,
却不想,真正的情劫,这才开始。
他总在不停的错过,失去,
又偏偏看不开,放不下。
他在无数个孤寂孑然的夜晚,闭上眼,在脑海里描画她的眉眼,触碰她的肌肤,想象她的呢喃。
任凭思念与欲望肆意的蔓延。
想要回她,想回到从前,
想留她在自己身边,再也不放开。
这念头一旦萌生就再也止不住,越来越浓重,越来越强烈,
越来越频繁地在他心中叫嚣侵袭。
他感觉自己已快走火入魔。
他仍是抱着让度幽放弃北冥,带邝露回到天界的想法。
于是处事决断便不免急进了些,对北冥的压制干涉也越来越重越来越频繁。
派去驻守的天兵也越来越多。
终究还是生出了大乱。
驻守北冥的天兵本就为当地生灵所不容,有几个修为尚浅无知无畏的精灵便寻着机会把天兵们捉弄了一番,也挑起了天兵们的怒气,一来二去,两边争执了起来,最后竟动了手。那些精灵哪能敌得过天兵,没几下就丧了命。
这一下便惹出了更大的动荡,北冥顿时上下沸腾,生灵们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不满与愤怒,集结一致开始反抗。而度幽作为首领,并没有从中调停,息事宁人,反而召出了数只北海的上古凶兽,与天界抗衡。双方一顿混战,彼此伤亡惨重。
消息传到润玉耳中,他又惊又怒,当即加派了天兵天将前去镇压,最终得以平息这场动乱。
北冥主君度幽被拘回天界问罪。
润玉没有在天界大肆宣扬此事,甚至没有在九霄云殿大庭广众下昭告度幽的罪行,只下命令带他道七政殿密审。
并不是完全看在邝露的份上,他也有自己的目的。
他在七政殿中,看着座下跪着的度幽。
虽为败将,他却并没有一丝狼狈,仍是一贯沉毅挺拔的姿态。
润玉心下更是不悦,严词怒斥了一番。
其实他心里并不是不理解度幽的立场,毕竟是一族首领,怎可能眼看着自己的部下被杀却无动于衷?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召唤出那些上古凶兽,这也是润玉最为忌惮的。
曾经一只穷奇,已让六界惶惶不安,苦不堪言。如今这些未知莫测的上古凶兽一旦现世,又将带来多大的灾祸?
度幽无言为自己辩解,只是坦然承担了所有的罪责,求润玉不要牵连他的族人亲眷。
润玉垂眸沉吟半晌,道:“此事太过恶劣,本座也无法轻饶,如此,便废了你的北冥主君之位,将你关入毗娑牢狱,好生悔过自省吧。”
随后一封文书悠悠飘到了度幽跟前,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又听润玉道:“本座念及你曾经对天界一片忠心赤诚,此事自不会牵连到你的妻儿下属。”
“只是,你的妻子邝露本属天界上仙,又为太巳府掌珠,无论如何都不能受了委屈。此次你与天界毁约在先,现下又将身陷囹圄,也没有理由让她再留在北冥那偏僻之地,就放她回天界与父母团聚吧。”
淡淡几句话,却让度幽心头一震。
他猛然抬头,看不清座上这位天帝的表情,他又低头看那封文书,上面赫然写着“和离书”三字。
他呆滞片刻,突然笑了,深邃眼眸中满是讽刺和怒火。
“没想到天帝陛下竟如此关心罪臣的妻子,令罪臣不胜惶恐,甚是感念陛下的良苦用心!”
随后他一脸沉肃,一手将那和离书攥紧,再松开时已变成一堆纸屑:“只是,罪臣与发妻早已有白首之约,此生誓不相离,恕罪臣不能应承此事。”
润玉心下冷笑,誓不相离?
都已自顾不暇,还不肯放手吗?
无妨,反正从此以后,你应该也不会再见到她了。
他相信,他终究会挽回邝露的心的。
终究会让她的目光,再一次只看着他。
润玉没想到的是,度幽在天界也并非孤立无援。
他刚被带下去没多久,天兵便传来急报,在押往毗娑牢狱的途中,度幽得太巳仙人相助,竟逃离了天界。
润玉很意外太巳仙人竟会维护这个他原本看不上眼的女婿。
明明之前他是如此反对女儿嫁去北冥。
他率领天兵前去追捕,循着蛛丝马迹,没有费多大功夫便追上了度幽。
被天兵团团围住时,度幽向润玉投来的目光,满含愤怒不甘和仇恨阴郁。
一瞬间,润玉隐约有了决断:这个深受北冥一众生灵拥戴的首领,留不得。
他身上有太多让润玉忌惮的地方。
比如,北海那些上古凶兽只听凭他的召唤差遣;
比如,他刚才眼中闪过的那一丝对自己的杀意;
比如,他是邝露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