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大恩大德（1 / 1）
弋阳苑的内庭还冒着呲呲地黑烟，和难以让人接受的焦味，蓝蓉儿站在人堆里，没有说话。她当然不说话，这件事怎么可以由她来说，若是说了她才是罪人。有个大胆的小太监支支吾吾地说：“姬贵妃，今日内庭忽然走水，奴才们已经是尽力补救，这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他说的现在的局面，是里头烧得她最爱的布帘都尽毁了，桌椅都有了灼灼的痕迹，而他们那些宫女和小太监竟然没有任何责任？她弋阳苑的人怎么可以这般无用？如此想着，她阴狠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问道：“今日内庭是谁当值？”
骤然间，几十个宫女谁都没有说话，哆哆嗦嗦，仿佛谁说谁都不是好的决策，只得低下头不做声。而即便如此，姬芜歌也没有放过他们，提高了声音，再次问道：“今日是谁当值内庭的？”
那大胆的小太监指了指一个宫女，低着头说道：“回贵妃娘娘，是荷花当值，她今日打扫内庭。”
说罢，荷花一下子跪倒在地，脸上绸缪不堪，似是要哭了，说道：“姬贵妃，姬贵妃，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打扫内庭的时候里头一切完好，并没有出现要走水的迹象，望娘娘大恩大德，饶了奴婢吧！”
说罢，便是十几个响头连连磕了上去，额头都沾满了鲜血，然而这一些都被蓝蓉儿看在眼里，她冷眼旁边，没有多说一句话。姬芜歌本身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根本不会在意自己下人的死活，因为她至少，少了一个多了一个，对她而言并没有区别。
少了她可以问皇上去要人，这宫里多的是攀龙附凤的人，想要做她奴婢的人多了去了，又怎会多她一个呢。
“既然是你，那么就是今日你当值不小心，在我弋阳苑做事都能如此不小心，那去了别的地方可也不会当心了，所以本宫赐你死罪，你定然不会推辞吧。”姬芜歌眼神阴狠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荷花，连带着她的裙摆都要被荷花额头上所流下的血给染脏了，她都没有退一步。
“娘娘，荷花八岁进宫，十四岁在弋阳苑当值，如今已经十六岁了，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娘娘饶奴婢一死，奴婢会记得您的大恩大德！”荷花匍匐在地上，迟迟不肯起身，更没有接受姬芜歌所说的赐死，而是一味的恳求姬芜歌。
可姬芜歌做了决定的事情向来不会反悔，况且这还是一个对她而言无关紧要的人，故此，她微微低了低身子，笑着说道：“本宫的大恩大德？哼，本宫的大恩大德根本不需要你记挂，好好地去阴曹地府寻找你的亲人去吧，来人啊——把荷花处死，家人一律格杀勿论。”
身后站出来四五个小太监，立马压制住了荷花，却听见荷花在原地挣扎着喊着：“姬芜歌，你本是青楼女子出生，要不是皇上对你宠爱有加，哪有你现在的身份地位，可你对手下的人如此歹毒，连谅解都没有，早晚会进入阴曹地府，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我诅咒你，永生永世遭受地狱之苦！”
兴许是临死的人，胆子都是如此的大，将心中压抑了几年的话全数都蹦了出来，让姬芜歌气得瞬间脸色发青。
她随手就摔了手上的汤婆子，汤婆子里的煤灰尽数撒出，姬芜歌气得牙痒痒，说道：“谁要事敢像荷花这样，就不要呆在本宫的弋阳苑，趁早滚出去，不要自己性命都不要，还要惹本宫生气！”
底下的一些宫女被吓得不敢说话，连忙后退了好几步，跪倒在地，连汤婆子的煤灰洒在自己的身上及脸上，他们都只能受着。谁让他们的主子是一个脾性很差的人呢，有一丁点不满意就责罚打骂，如今是烧了她最爱的内帘，这股子的气就算是现在不出，她也会找人出的。
如今还好，是找到了罪魁祸首，若是没找到，看他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蓝蓉儿没有说话，跪倒在人群之中，低着头，看着地面，以及听着姬芜歌大发脾气。过了许久，仿佛才想起来这姬芜歌似乎才想到了什么，收了收嗓子，抬着下巴说道：“你们今日是谁最早发现这内廷走水了，又是谁第一个冲进去灭火的？”
奴才们听不出姬芜歌声音里的意思，刚刚才发了一顿怒火，如今又是来问这些问题，怕是兴师问罪，谁也不敢冒名顶替，都缩着脑袋不敢答话，生怕结果和那荷花一样。蓝蓉儿也隐藏在底下的婢女之中，没有说任何话。
见没有人答话，姬芜歌眉眼一竖，又是气急败坏的迹象，说道：“怎么，本宫说的话在你们这里是无用了是吗，你们全部都骑到本宫的头上来了是吗，还是说，连本宫的问话，你们都可以无视？”
如此一说，倒是吓得那些下人都哆哆嗦嗦起来，过了良久，只听有个宫女抖着嗓子说道：“回娘娘，最早发现走水的是小太监小郭子，第一个冲进内廷的是新来的蓝蓉儿……”
蓝蓉儿？姬芜歌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宫女，只有一个瘦小的身子，挺直了腰板，身上穿着宫女服，头上却带着极素的发簪。唯独少了一些害怕，这让姬芜歌觉得这个蓝蓉儿十分有魄力，便走到了她的前面，睥睨着她，问道：“今日你是第一个闯入内廷灭火的宫女？”
蓝蓉儿见姬芜歌问话，立刻匍匐下身子，磕头说道：“回贵妃娘娘，奴婢今日当值外庭落叶打扫工作，见到内廷走水，便拎了两桶水过来灭火，后是大家齐心协力一并才能将内廷的大伙给灭之，奴婢一个人怕也是做不到的。”
她将话将的十分委婉，这也是蓝蓉儿内心盘错了很久的一番台词，若是功劳全归纳于她一个人，姬芜歌定然会觉得这个宫女是一个抢功劳之人，并不适合留在身边。但蓝蓉儿想要的却不一样，她要的，自始至终是姬芜歌贴身婢女的身份，这样才能跟接近姐姐之死的真心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