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入西山（1 / 2）
沉鱼骤然惊起，忙拢上衣物，一眨眼之间，宅院大门已开，她已经抓着顾三娘推回了院子里，挡在顾三娘面前，周身泛起华光，那只袭击顾三娘的妖物被她手中捏开的字诀弹开。
那怪物想是知道遇见了厉害的角色，立即就逃，不与沉鱼过多纠缠，眨眼就没了踪迹。
虽他逃得快，但沉鱼还是看清楚了那妖物的形状，如猿，白首赤足。
这妖物出自西山，名叫朱厌。
朱厌现世，不久就会发生兵乱。
妖物逃走后，沉鱼看向院子里的顾三娘，去扶顾三娘起来，这时候聂琰也被惊醒披了件外衣匆忙跑出来，看院子里并无什么情况，紧张问道：“发生了何事？”
顾三娘仍旧慌得眼泪挂了一脸，浑身哆嗦又腿软，抓着沉鱼的手，声音颤抖：“快、快、我的囡囡，快去救我的囡囡！”
沉鱼脸色一沉，一瞬就闪去了顾三娘家中，她第一次入顾三娘家，寻着意念找到顾三娘的女儿，只见那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双目紧闭，神色痛苦的躺在炕上，沉鱼过去探了一下她的气息，还善存一息，但魂魄被惊吓得四飞，体内的生魂亦是极其不稳定，有消散之状，周边阴气沉沉，勾魂的阴差随时都会出现。
顾三娘疯狂跑回来，抱着女儿大哭起来。
“囡囡……娘的好囡囡，你可别吓阿娘啊……阿娘要是没了你，可怎么过下去啊……”
沉鱼见惯了人间的生离死别，对此场面并没有多少动容，神色如常的走出屋子。
聂琰追进去看了一眼后，又赶紧去追沉鱼，在院子里将沉鱼叫住。
“这是发生了何事？”
沉鱼平静的回答：“突然有妖物闯来，那孩子被妖兽吓没了魂，就剩下一口气，活不了了。”
“只要有一口气，就还能活。我去救她。”聂琰转身就往屋子里去，可走了两步，又退了出来，向沉鱼道，“你有法子救她吗？”
沉鱼没说话。
聂琰便急道：“你不说话，就是有法子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且，那顾三娘实在可怜！更何况，她也照顾了你这么长时间，总该有些情分在。”
沉鱼本不想管这样的闲事，这凡尘间千千万万的人在死，她也不能千千万万的去救，岂不是人间乃至天地间的秩序都乱了？
不过，往屋子里看了一眼那哭得死去活来的顾三娘，她那如寒冰般的心肠，软了软。
“很是艰难。”沉鱼薄唇轻启，呵出白色的雾气，显得有了几分的人气儿。
原本凶怒的聂琰，展颜一笑，咧开了嘴，露出了齿，他觉得现在的沉鱼这副丑模样越看越顺眼了，女子嘛，要那么好看干什么，心地好，有本事。
一副再好看的皮囊，会随着年华逝去而衰老色驰。
“她的生魂不稳，需得用磐根稳固，另外她魂魄飘散，需得将魂魄收集，而后用菀丝草将魂魄与肉体锁起来。甚是麻烦。”沉鱼徐徐道来，看向聂琰的眼光仍如秋水清波，平稳得山。
沉鱼是不解他一个魔，却这般较真于凡人性命。
“找得这些东西很难？”聂琰追问。
“自然是难的，磐根在西山，西山正处于虚无之状，我这等修为去，很是凶险。菀丝草在南海，菀丝草草所生之地，有凶兽徘徊。”沉鱼如实说道，语气淡淡，十分凶险之地，她说起来亦是安之若素。
聂琰高兴跑回屋子里去与顾三娘说：“顾三娘，你的囡囡有的救，我与沉鱼这就去帮你寻法子，你且在家中等着，也替沉鱼看好了院子。”
说完，他就跑出去追沉鱼。
沉鱼已经回了自己的宅院里，翻出了一幅画，打开画卷手中字诀捏开，那画卷便闪出华光来，要将沉鱼吸入画卷当中，聂琰见状，飞快跑过去抓住沉鱼的衣袖。
眼前一瞬黑暗旋转，聂琰重重的摔在一块石头上，他仔细往四周一看，这儿已经不是沉鱼的院子。他抹了抹眼睛，看沉鱼就站在他一旁，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从地上爬起来，问沉鱼：“这是什么地方？”
“西山。”沉鱼答道。
她见聂琰无事，又道：“你在此处等着，我去找磐根。”
“我得随你一块去，保护你。”聂琰拽住她的衣袖不松开。
“你是凡人之躯，西山的虚无会将你吞灭。”沉鱼说道，手中一个字诀暗暗捏下，华光如一道曲线缓缓印入聂琰的额头，片刻，聂琰就昏倒过去。
沉鱼将他放到一旁的石头上，又聚了个屏障将他笼在其中，这才往西山深处走去。
陷入虚无的西山，是一片浑浊的迷雾，什么都看不到，虽然没有以前的那些妖物在，但是此时才是更可怕的，修为受损的沉鱼，很明显的感觉到陷入虚无之中，她的修为在慢慢的散去，走的步子也越发沉重，像是有千斤磐石压着她的神识，她想聚点灵力都难以聚齐。
越往里走，越是艰难。
甚至，喘气都困难。
好在，先前天虞在西山的时候，她跟着在西山待过几千年，虽有些年头不曾来了，但大约地貌还是能够摸得清，磐根所生长的方位，她也还记得。只希望西山陷入虚无时，未曾将磐根都化作虚无。
一路艰辛的抵达磐根所在的位置，磐根正在慢慢化作虚无，只剩下几株残存，沉鱼想要伸手去摘，才发觉自己的身体也在渐渐化作虚无，灵力涣散，眼皮也越来越重。
沉鱼心中暗道不好，她以为，她是可以抵挡得住西山的虚无的。
却没想到，自己恐怕要在这虚无中沉睡下去，等到虚无散去，才能醒来。
她倒是不会死，可是，一旦她化虚无，那她给聂琰设下的那道屏障就会失去效力，没有她，聂琰是走不出这西山的，也会在这虚无里散去。
就在沉鱼要合上眼的那一瞬，聂琰突然就冲了过来，拽住她的手，身上的披风揽在她的身上，迅速的摘了一株磐根，就背着沉鱼飞快的跑出西山的虚无，在原先他们刚进来的地方停下。
放下沉鱼，聂琰即刻晕了过去。
虚弱的沉鱼过去探了下他的气息，一切正常，这才松弛下来，坐在一旁暗暗积攒调节体内的灵气，吐纳几个循环，身体才恢复过来。
这时，聂琰醒了过来，看了眼放在一旁的磐根，问道：“这个就是磐根？这不就是一块形状怪异的石头吗？”
“沉鱼，你何时回来的？我再这儿睡了过去，你可有受伤？”他又拉过沉鱼，关心的问道。
沉鱼敛眉低问他：“你一直在这儿，不曾离开？”
“自然，你给我弄的什么术法，让我晕了过去，我这是才醒！”聂琰说道。
沉鱼不去拆穿他，将磐根收入宽阔的袖口里，便就往外走，聂琰跟在其后。两人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看到周围有一些枯草、荆棘丛，高山峻岭和河流。
现在已经到了西山外围，西山陷入虚无之后，尤素和几位大神便将西山这一块封了起来，让虚无并未扩散到外围。
八山四海并不存在于人间，沉鱼的那卷画是进入八山四海的一个入口，现今沉鱼灵气虚弱，没办法打开画卷的其他入口，不能够直接从画卷出去，再从画卷进入南海。所以，现在他们直接靠双腿走过去。
西山距离南海有四万八千里，其中隔着有几千条山脉和河流，而八山四海又是妖魔、神聚集之地，凶险无常，加上近来八山四海大乱，恐怕原先制定下来的秩序也早已经被破坏，他们这一路，必定会遭到无数妖魔攻击。
“你先歇一会儿，雾气越来越大了，我去找点柴来生个火，在弄点吃的东西来。”聂琰看沉鱼脸色不好，拉着沉鱼在一棵大树下坐下，就要去找东西。
他也是在外行军过的，虽然找柴火这种事没让他干过，但对于夜里野外行军这些事甚是了解。
他刚迈开一步，沉鱼就叫住他：“不必，这里凶险，我们在此休息一下就走。”
这个地方灵气稀薄得很，想着应该不会有太过厉害的妖魔生存，沉鱼才会在此休息一下。
“我去去就来。”聂琰说完就走了。
沉鱼略坐了一会儿，这儿好歹有灵气，又有月光精华，山中还有些宝石灵珠之类的东西，沉鱼只是坐了一会儿后，方才在西山虚无里散去的修为就回来了大半。就在她的周围，有好几个小妖物虎视眈眈的，但是惧于沉鱼的修为而不敢妄动。
林子里突然响起悦耳的歌声，铃铃铃的，悠扬婉转，甚是美妙，接着林子里的雾气散开了许多。
聂琰捧着几棵红色的果子跑回来，扔给沉鱼：“这果子能吃，我吃过两个了，很是甜。”
他手里余下还有一个果子，直接在袖口擦了擦，就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这种红彤彤的果子，是这片山里的红丹果，口味清甜爽朗，汁多，吃了后，对修为有很好的裨益。所以这片地方虽然灵气不如别地浑厚，但有这种果子在，留在这个地方的妖物还是有许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