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亲吻戴尔的滋味让我回到了1973年。那时候这小孩尚未出生——要等到我们这一代人受够了生活的苦后,他才作为所谓的“千禧一代”喜滋滋地出现在这世界上,拿着父母给的信用卡到处游荡。他用的漱口水还是树莓味道的,一股人工香精矫揉造作的甜腻感。1973年,我在加利福尼亚的月光下亲吻一个波多黎各男孩,他的嘴里是大麻的味道,还有点我自己的味道。我的腿内都是他留下来的吻痕,那一个夜晚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我离开他的嘴唇时,他还闭着眼睛,雀斑和睫毛都安安静静的,像是在等待什么。
“老家伙,”他不满地说,“就这样吗?”
“我以为你是来复习你的艺术史的呢。”
“给我放点水吧。”
“做梦。”
和学生搞上不是好主意,但我抵抗不了打破禁忌的诱惑。戴尔的头发软绵绵的,耷拉下来,看上去像是一匹打开的丝绸。我喜欢他的头发,因为我没有什么头发。我的头发按照某种严格神秘的规律,在我三十二岁那年开始离我而去。现在我的头顶光秃秃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块打开了包装的奶油奶酪。
“闻起来也像。”
戴尔说。他这么描述我的秃头:咸的,光滑的,柔软的,有点奶味。他对我寸草不生的草原很感兴趣,总想在那上面放上一只猫。
“来嘛,试一下,就一下。”
他带着猫和我约会,在我的公寓里过夜。那只俄罗斯蓝猫娴静优雅,在我和戴尔翻云覆雨时冷眼旁观。当我们的举动激烈到让这位女士都看不下去时,她会跳上来试图抓我的皮肤。
戴尔大笑起来。他骑在我身上,发出欢呼:
“好姑娘!抓他的屁股!”
这孩子是个小疯子。
我的学生从我膝盖上滑下来。他的头枕在我腿上,浅棕色的眼睛藏在闭着的眼帘后面。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要挂了,”他语气很烦躁,“我什么都看不懂。”
“只要你能把你过剩的注意力放一点到书本上,你总会看懂一点东西的。”
“可我不在乎那些屁话,”他嘟哝着说,“我不在乎。”
他有时候让我很头痛。我想不出为什么一个年轻人能比八十岁的老人还固执。他拒绝接受他不喜欢的东西,无论那有多重要。
“没有我编的那些屁话,你哪来的巴塞罗那旅行?”我说,“考完试你就是直接失忆我也不在乎,但在那之前你记不住你就完了。”
“为什么知识不能通过**交流呢?”他唉声叹气,“那样的话世界就和平了。”
“听上去不错,”我说,“那我就把前戏换成拉塞尔的艺术史导论吧。”
“滚蛋。”
对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来说,和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上床,最大的挑战不是体力,而是嫉妒心。我会在他变老之前就死去,所以当他在我怀里,在我记忆里时,他永远都正处于一个人生命中的巅峰时期。他的皮肤,他的气味,他的肌肉,他的活力,都是我永远失去了的宝物。我只能在他身上回忆一下拥有它们,享受它们的滋味有多美,然后再碰碰自己的皱纹。
“你是个老家伙。说真的,我听到你的关节在响,那是老人家的特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