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孩子，过来。”
顾晗站在巨大的货架面前，仰着头盯着上面的玩具，眼里充满了渴望。他闻声抬起头，见到顾琦生一身西装革履站在不远处，正冲他招招手。
顾晗小跑过去，顾琦生把他抱起来扛在肩膀上，指着玩具问他：“想要这个吗？”
他低头看着手指想了好一会儿，才郑重地摇摇头。
“不想。”
“为什么不想？”顾琦生走近货架，把上面的玩具拿下来放进他的怀里，“爸爸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想要什么，爸爸都会满足你。”
顾晗抬眼，见到顾琦生此时还未显老态的脸，看起来精神奕奕。他知道那是作为一个成功者的脸，这样的许诺一定会做到。
然而顾晗满脸失望，几乎是急切地说出真相：
“爸爸，顾铭天才是你的亲儿子。”
……
顾晗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这是在顾琦生离世后第一次梦见他。
无论他多有多希望顾琦生是他的生父，也改变不了他只是养子的事实。何况顾晗被收养时已经十五岁，在梦里他那样小的年纪，倒像是从小在顾家长大。
哪怕是做梦，他也不能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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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传来顾伊心的声音，“二弟，醒了吗？”
顾晗下床走过去，打开房门，只见顾伊心手上的盘子里端着早饭，他连忙接过，看到上面的有各种各样的食物，都是他喜欢吃的。
“姐，我下楼吃就行。”
“我担心你走得急，干脆不吃了。爸爸以前就是这样，几十年的胃病也不见好。”顾伊心闲不下来，弯腰帮他整理床铺。
“我自己来就行。”
顾伊心眼神阻止他，姣好的面容上露出长姐如母的表情，“你先去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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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晗只好乖乖走进浴室，当他换好衣服出来，顾伊心已经整理好端坐在窗前，头发盘得一丝不苟，穿着与那日不同花纹式样的旗袍，上下打量着他。
顾晗坐在桌前喝了两口粥，被她看得终于忍不住问道：“……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你今年快三十了吧？”
“姐——”
顾伊心站起身打断他，“我已经打电话问过你们公司，最近你也没什么事情，我给你安排了场相亲。”
顾晗的确“没什么事情”，他被强行留下来住了一个多月，公司的事情，顾铭天得到了顾伊心的授意倒是遂了自己的愿望，正在努力地架空他，就算是徐斯河解约的事情，也让他的助理杰森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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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暂时不想结婚。”
“成家立业，这是顾家子孙摆在首位的事情。盛越已经步上正轨，但你到现在连个女朋友也没带回来过，”顾伊心的眼眶慢慢红了，“这些年来你为顾家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爸爸临终时对我千叮万嘱，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他如果泉下有知看到你如今这副样子，一定会怪我……”
顾晗一时语塞，他不想拒绝长姐的好意。这两年顾伊心有意为他安排相亲，他只好减少回顾家的次数，但每次回来都会面临这样的难题。
他搂过长姐，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
顾伊心转过脸看着他，眉眼间展现出顾家女主人的气势：
“今天你必须得去，不然你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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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大小姐特地挑选了一家法式餐厅，侍者们穿戴整齐彬彬有礼，还有现场弹奏的钢琴为伴。对方是个留法归来的历史学博士，姓翟，出身书香世家，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和顾晗年纪相当。她今天的穿着简单朴素，举手投足间体现从小培养的良好涵养。
而顾晗今天穿一身深蓝色西装，更显宽肩窄腰，一副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他的外形极具迷惑性，女博士见到他眼前一亮，与自己想象中的处事圆滑的商人形象不同，倒像是民国贵公子。
两人交谈了几句，顾晗平日里与各种各样的人谈生意，自然要八面玲珑，各个专业的书籍都略有涉猎。尤其是一些企业家喜欢附庸风雅，懂一些“琴棋书画”倒不罕见，商界顶端的人物大多不像商人，一个个反倒像大学教授。顾晗接手盛越至今，若他胸无点墨，坐在饭桌上难免徒增许多尴尬。
顾晗提起几句法国的年鉴学派，一下点燃了女博士的热情，她开始孜孜不倦地科普，甚至给他梳理了西方“上下五千年”，顾晗面带微笑耐心听着，偶尔就着话题继续提问。
气氛十分融洽。
坐在不远处的顾伊心盯着这副情景看了半天，终于放下心地拿起她那价值不菲的手包，给那桌结完账后，顾大小姐像往常在商界打了每一场胜战那般，脸上带着满意的笑，袅袅婷婷地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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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晗余光瞥见顾伊心离开的身影，嘴角若有若无地扬起，总算开始品味面前甘甜醇厚的红酒。
“翟小姐，方才你提到古希腊，不知你如何看待当时的同性恋风气呢？”
“当时的风气自有深厚的历史背景，”女博士放下刀叉，双臂交叠放在胸前桌上，义正言辞地说道：“不过，爱是每个人的权利，而所爱之人的性别并不重要。”
“如果这份爱被认为是一种错误呢？”
女博士的神情悲伤而坚定，“在多数时候难以被人理解，但是我个人认为这并不是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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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晚餐进行得非常愉快，知识的富有也许并不意味着道德的高尚，但是往往意味着更多的理解与接纳。顾晗心里除却歉疚，还有对她的欣赏。
“翟小姐，路上注意安全。”
顾晗为她拉开车门，从头到尾都展现良好的绅士风度。
“直接叫我的名字吧。”女博士握住他的手臂的瞬间觉得有些逾距，轻轻地把手放下了，仰头在他耳边小声道：“后天我在C大有一场讲座，你来吗？”
“荣幸至极。”顾晗帮她系好安全带，男性香水的清新气息若有若无环绕在她的鼻尖，“还有，谢谢你的理解。”
女博士一脸不解。
“你是第一个告诉我这份爱不是错误的人。”
在女博士因来不及消耗巨大信息量的惊异目光中，顾晗缓缓关上车门。
顾晗没有选择回到顾家别墅，回到车里打电话给助理杰森安排自己后天的机票。
他开车回到了自己在C市的公寓，平时他很少来这里，到达门口时才觉得自己失策，可能里面已经积满灰尘。
但是这个点了，还是将就一晚吧。
顾晗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门，声控灯自动亮了起来。
沙发上一阵动静，顾晗心下一惊以为有贼，但想着这里的安保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他走近一看，浓烈的酒味瞬间将他包围，此时蜷缩在沙发上的正是今天杀青的大明星徐斯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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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斯河的眼睛被光刺激地缓缓睁开，想要努力地看清面前的那张脸，但是困意让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只能感受到对方努力地将他移动到床上，然后用热毛巾给自己擦拭身体。
“顾……顾老师。”他嘴里念念有词。
顾晗解了外套，这来来回回地忙活，里面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浸湿，如今还得了一个新称呼……顾老师？倒是别致。
“怎么喝成这个样子？”顾晗坐在床边问他。
窗外的凉风灌进来，徐斯河的醉意被冲散了一半，他努力起身抱住眼前的人，声音低得像是哀求一般。
“别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