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日子一旦过舒坦了，就跑的很快。

冬天的时候，小傻子去医院做了手术，陆从川记得那天他在手术室门口等了三个多小时，他好像听见芽芽在里面哭了，又好像没有，见护士从里面出来时，他也不管是谁，抓着人就问:“他是不是在哭？”

护士耐心地告诉他，麻醉还没过呢，没哭。

陆从川舔着干燥的嘴皮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他在那几个小时里想了很多事情，但大多数都在回忆生命没有芽芽的前三十年。

那些日子过得非常漫长，陆从川虽然一年到头事情很多，但真要细算起来，他还是找得到每年不少的记忆。

可人一旦分心，日子也变得格外零碎，从把芽芽接回来的那天起，他就开始记不太清事，因为他重新定位“生活”二字了。

他把好多精力用到了去细想和小傻子的以后。

陆从川寸步不离，水都忘了喝一口。

他心里很乱，又很难受，虽说知道手术失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一想到那个在家里磕到腿都要哭一哭的瓷娃娃正在里面被刀划开皮肉，他浑身上下仿佛也跟着疼痛起来。

小傻子是隔天晚上才醒过来的，醒来后要喝水，陆从川手忙脚乱地给他倒水，抱着他坐起来喂，他安安静静地喝着水，眼睛上围的薄纱布，却渐渐被泪水渗透了。

他做的是开颅手术，没有碰眼睛，医生给围了一圈纱布是怕他突然醒来受不住光的刺激，陆从川此时见他一声不吭地哭，心都揪作一团，自己眼眶也跟着泛湿了。

“是不是疼？是不是很疼？乖乖，哥哥在这儿呢，我抱抱，过几天咱就不疼了，别哭……”

可是他在这儿又有什么用，芽芽的疼痛不会因此减少半分。

小傻子被他轻轻揉进怀里，也没有两天，陆从川觉得他又瘦了。

“就是痛，我要死了……”

陆从川急骤的吻落在他的脸上，甚至不小心擦过了他的唇角，他却像布娃娃一样没有力气回应，眼泪越来越多，嘴里也渐渐溢出了哭声。

“你不会死的芽芽，不会死，芽芽以后可以看任何想看的东西了，你记不记得那只不会游泳的乌龟？那个动画片儿里的乌龟有好大的壳子，等芽芽好了咱们就去看那么大的乌龟好不好？不要瞎说……乖……”

小傻子却不懂什么以前以后，记不记得，他很痛，脑袋很痛，本就不聪明的脑袋被痛感支配，只剩下了本能的哭的反应。

陆从川的怀抱坚实又暖，他把小傻子抱在怀里的姿势几乎成了一种绝对防御的姿态，他抱着自己的后半生跟他保证，以后再让他这么疼，他陆从川就用刀子也把自己脑袋划开。

小傻子听了吓得不行，哭着要去捂他嘴，他搞不懂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说这些不爱惜自己的话，他这么疼是迫不得已的，但陆从川从里到外都应该完好无损，因为他还想带陆从川去乡下钓鱼，等他看得见了，他可以去河里抓很多条送给陆从川，这么一想，就觉得痛也值得了。

于是在陆从川的精心照料下，芽芽在赶在年前出了院。

他的名字陆从川也替他改好了，去了中间一颗复杂难写的名，就叫简芽。

眼睛上纱布还没拆，只围了薄薄的一层，周围的东西基本都能看清了，他就闹着要让陆从川写自己的新名字，陆从川写了满满一张A3纸给他看，还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地教他。

他学会了，陆从川又教他写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