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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端着旧烛台出去,刚刚那一声叫他魂飞魄散,生怕今夜不能太平,于是更加小心翼翼,可是越是怕什么来什么,刚提紧的心才落下半分后边突然一声唤。
“阮安!”
“陛下吩咐。”
伏在地上,等候命令,可是久久动静,阮安不禁抬头偷偷看去。
就见天子坐在堆满奏章的御案前,双眸看着桌上的烛火,新烛的烛油流下来,鬼神神差,陛下竟伸手碰了上去,皮肤上正烫的烛油,痛得紧皱双眉。
阮安伏在地上,再不敢看了,只听闻御案那边传来声音:“再没过多久,这一只新烛也要燃到尽头了。就像是帝王的这一生,蜡炬成灰,不过如此。”
纵然是阉人,他听此一言心中也是千百滋味。
百官万民哭天抢地把难事呈到天子面前,天子义不容辞替他们承担痛苦,那可是天子呢,那梦里千万的所求要向谁去倾诉?
无人倾诉,不能倾诉,狡诈天子极怒极乐都伪出一张笑面,不露半分短处,无人捉得到他的三寸。
这些年端上来的一盏茶也能试出三分毒,曾经附属国来使奉上祝寿之礼,晚宴歌舞未尽,琴瑟和谐,使臣恭恭敬敬的脸下一秒显现出原本狰狞的面目,从袖中掏出匕首一把刺在陛下的肩膀。
一脚踹开贼人,天子极狠从左肩里生生将匕首拔出来,鲜血一同拔出,还没溅落在玉石的地上,天子就已经将匕首钉进贼人的咽喉,心狠手辣一击致命,半点血都没溅出来。
这样狠的人,唯有在无人窥视,静悄悄的黑夜里才会剥下那累人的万千盔甲,对着烛火的柔光唤出一声,“相容。”
其实陛下是恨的。
阮安知道陛下是恨的。
淮王殿下相容与淮王妃成亲的第二日,陛下头一次宿醉,醒来时头痛欲裂,只不过就在他头脑还来不及清醒,头疼发作的正当头时,淮王府送来的一份亲笔的书信递到面前。
以为淮王殿下是会回头的,回来与他相濡以沫白首到老。
紧张,胆怯还有喜悦,满怀希冀的打开了……
只见雪白信笺上了了几个字,工工整整的,每个字组合起来变成一张嘲讽的面孔。
那更像是施舍,将将人的尊严狠狠地碾碎。
撕得粉碎,狰狞的面目,疯狂的恨意:“新婚之夜,多慈悲的一个人,新婚之夜赏给了朕换他余生太平……”
陛下是恨的,恨不得将那个人的心脏肺腑掏出来来让自己痛快。后来听说淮王殿下准备远走江南,丞相急的进了宫,请求陛下阻止劝诫。
“丞相兴许是高估了朕,那样心被狼叼了去的人怎么还会记着有朕这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