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1 / 2)
屋内的空气静谧半晌,阮清岚忽而轻轻扇动睫翼, 掩下明眸中深沉入底的思索。终于在曲烟杳戏谑的目光下听她问道:“吃了毒, 会有什么反应么?”
“会啊。”曲烟杳答得轻轻松松,反问得也自在, “中了我专程用来对付奸贼败类的毒, 你说会有什么反应?”低头睨了眼案上左顾右盼找不着路的宝贝,唇角咧出一抹笑来。“不过等我宝贝给你吸去了, 自然就恢复如常了。”
这样么?那便好。
“好,便依曲姑娘之言。”阮清岚答得干脆果断, 仿佛谈论的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曲烟杳眉头一挑, 瞥她一眼。答应了?于是起身在旁侧的架子里信手取出一只精小瓷瓶来,在手里把玩翻弄。“我这脆弱幼小的心灵可再受不起欺骗了。”
接着瓷瓶便稳稳立在了桌案上, 曲烟杳清灵的声音姗姗道来:“姑娘不妨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也好让我安个心。”
阮清岚望着那只小巧的瓷瓶,还有旁边摇尾晃脑的毒蝎,未有迟疑便将上头的红布塞拔开,抖出药丸来吞食下去。
不可不说, 曲烟杳精心制作的药都绝非凡品。药效极快, 只一瞬便有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全身,仿如无数根针刺砭骨入髓。阮清岚咬牙将左手置于桌案上, 又挽起衣袖, 露出纤秀的皓腕来。
曲烟杳看看她, 似乎还挺讶异, 但也没多费时间, 取出匕首来便在她手腕上割开一道口子。
黑紫的血水沿着洁白的手腕汨汨渗流而下,近处呆闲着无事的毒蝎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激动地摆摆前头两只尖利的大钳子,六条腿麻利地动起来。
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贴近到了阮清岚手腕前,蜇针骤然刺进渗着血的伤处,深深埋在里面贪婪地吸起毒血来。
原本细小的伤口被猛地撑开,连带着周边的肌肤一同撕裂。曲烟杳就这么看着毒蝎在阮清岚手腕处肆意摧残吸歃,又见她原本清明的眸子此刻一片痛苦浑浊,额际的汗水涔涔而下,嘴唇剧烈地颤抖,右拳握得紧紧。然而左腕纹丝不动,任由那只蝎子摆弄。
当真是能忍。曲烟杳心里啧了一句。
想想前一个来给她养宝贝的......给那尾针一碰就嚎得哭天喊地、如丧考妣,甩开手就跑。把她宝贝吓了一跳不说,最后自己也因为毒素留在体内没清出去而丢了性命。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漫长到近乎折磨的过程终于在伤口渗出第一抹嫣红血水那一刻结束了。
蝎子吃饱喝足,大为满足,竟连路都能自己摸清楚了,晃晃还附着几滴鲜血的尾钩,大摇大摆钻回黑罐子里歇着去了。
阮清岚疲惫地喘了口气:“曲姑娘,这样可还行?”
“可以。”曲烟杳爽快利落地答应下来,起身从架上拿了另一瓶止血的药粉,抖搂几下洒落在她伤口处。
“这嗔蛊融入血内蛊性顽固,不能用求速的法子来解,恐对她身体有极大的伤害。”
“但凭曲姑娘安排。”
“三十日。”曲烟杳比了个数字出来,“每隔三日我为她针灸一次,佐以服药,十次后嗔蛊方可尽散。”思索片刻,又道:“你也每三日来给我养一次宝贝。”
阮清岚颔首,瞧了眼已经止住血的伤口:“此处可有伤布能用?”
“有。”曲烟杳倒还好说话,又给她拿了卷白净的伤布来。
阮清岚仔细包缠好伤处,又将衣袖拉下一如既往遮住手腕。拭掉额间残留的几许汗渍,整个人恢复如常,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两人只是平静地产生了一番对话而已。
“曲姑娘。”阮清岚抬起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眸,诚切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曲烟杳身上。“还望曲姑娘莫要在漪儿面前提及此事。”
何事?自然是指的她俩之间的交易,曲烟杳给连漪解蛊,让阮清岚来养毒蝎之事。
曲烟杳看着她,挑挑眉,这人倒真是奇怪得紧,索性开口问道:“你为了让我救她,甘愿受了这么多苦,为何不让她知道?不让你情人知道你为她做的这些,那付出岂非白费了?”
阮清岚闻言怔了征,接着理清了曲烟杳的意思,摇了摇头:“若能救她,要我付出些什么那也是我心甘情愿。让她知道这些,只会平添她对我的担心愧疚罢了。我爱她自是要尽力护她周全,而并非算尽心计让她一心为我顾忌忧虑,那未免太过自私。”
曲烟杳楞了楞,若有所思。“行,我会为你保密的。”
连无欢苦苦候在门外良久又复良久,简直要望眼欲穿。
香艳花烛燃完一根又一根,终于等到那扇门牖发出“吱呀”一声,两侧敞开里面的人走了出来。
“阿阮!”等得久了,心也跟着愈发急迫起来,连无欢一见阮清岚便忙唤到。过去牵住她上下打量了一通,没见异样,但心里总是放心不下,问道:“你没事吧?”
阮清岚唇角扬起,轻松笑道:“无事,倒是谣言误人了。曲姑娘全不似江湖中传言那般不通情意,适才言语中对我虽有为难,但实则并未伤我害我,还应下了替你解蛊之事。”
曲烟杳也瞅了将信将疑的连无欢一眼,傲慢道:“本姑娘今天心情好,没为难你情人,你大可放心。”说着手中一包小小的黄纸药袋递到她身前,“今天先把药引服了,三日后来此,我再为你医治。”
连无欢这才将药接过,恭恭敬敬谢了一道:“多谢曲姑娘。”
“嘁!那是你今天运气好。”有个真心待你的情人。曲烟杳丢下半句话,径自回房看它那养了一次的宝贝去了。
对于阮清岚竟然真求得曲烟杳为连无欢解蛊之事,孟环玦和作为朋友的花影自然是再欣喜不过。于是在蓬瀛阁大摆了一桌宴席庆贺,席间阮清岚、连无欢、孟环玦、花影和舞月围坐。堂前锃光瓦亮、粲然生辉,案上佳肴荟萃、酒水清冽,好一副靡丽景象。本也宴请了此番重要人物之一的曲烟杳前来,怎奈她道是向来习惯了独来独往,直言回拒了花影的邀约。
花影一副柔媚窈窕模样,孟环玦更是典型儒雅书生之态,却没想两人酒量竟是打实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