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1 / 2）

34.

\t照着张辽远给我发的地图定位，我立即动身前往徐岩家。他家离酒店不远，打个车十分钟左右就到了。我说张辽远有点心烦，出去喝闷酒了，我去陪陪他。还好老三没再追问什么。到达徐岩家的小区时，天边已经透出晨曦的微光。我跟着清洁工人混过门禁，走进这个看起来有些年岁的小区。

\t张辽远正坐在楼下等我，他脚边满是烟头的残骸。我缓缓走至他跟前，他知道是我，也不抬头，我们陷入良久的沉默。

最终我开口问：“东西，找到了吗？”

他点点头，闷声说：“他爸妈在门口撒了一地石灰粉，我出来时才发现。”

“石灰粉？”我有些诧异，“为什么？”

“不是说人在头七时会回家么，这样做能看见脚印。”他抬眼看我，很苦涩地笑了一下，“你信吗？”

“可这……不是还没到头七吗？”

“大概他们等不及了。”

“那你把自己的脚印擦掉了吗？”

“没有，”他顿了顿，“哪怕给他们一点希望也好，我觉得。”

希望，人类赖以生存的谎言。夸父逐日，望梅止渴，画饼充饥。好像黑暗中只要有哪怕一丁点的光，我们就能欺骗自己说总会到达，就有勇气继续走下去。但自从林或喜回来，自从我陷入这谜团之后，我开始明白，这世上的确有光明怎么也照亮不了的角落。那里的人们，该如何让他们相信希望呢。

或许不相信才是最好的。有所希望，也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陪张辽远坐到天色渐明。他告诉我，之所以他知道这本日记的存在，是因为好几次撞见徐岩在寝室里写。徐岩总是会紧张地收起来，也曾同他开玩笑，说要是自己死了，一定要张辽远替他烧掉。说到这里我们又无言。也不知道徐岩是一语成谶，还是早就已经给自己写好结局。张辽远还说，他知道徐岩的这个习惯，他总会把钥匙放在家门口的花坛下。没想到这次也是，真被他猜中了。

我说：“日记你看了吗？还是真的要烧掉？”

他摆头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不愿意让他就这么没了。”

“我也是。”我拍拍他，郑重地说道。多么希望徐岩也能听到我们的话，哪怕只这一次。

追悼仪式在下午，很简洁，甚至是草草了事。他的父亲很沉默，母亲的哭声则非常有感染力，让人听了肝肠寸断。但徐岩有这一天，也许和他们当初的选择密不可分。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就无法再用客观的目光审视他们。

仪式结束后，是时候离开了。老三和张辽远回湖北的老家，我和林或喜则要踏上开往黔城的高铁。

我们从灵堂走出来时，正有一缕淡淡的青烟经由烟囱排出，升腾至高远的空中。不知道那是不是徐岩的最后信号。而这个动荡混乱的夏天，也在这刻彻底结束。

林或喜整理了一些网站的消息让我在车上看，关于十三号教室的。目前我们能掌握的信息很少，只知道这个十三号教室是用来管教特别顽劣的学生的。看来屏幕那头，这个似乎无所不知的神秘人也在这里犯了难。而凭借这点仅有的消息，我没办法把徐岩的死和它联系在一起。大概林或喜还有什么没告诉我，我刚想问他，一扭头发现他缩在车窗边睡着了，睡得很熟。光影透过玻璃照在他的脸上，像张老照片，照片里头的少年眉目如画，阳光始终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