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什么才是你想要的？（1 / 2）
郭川站在走廊上抽着烟，倒不是他对于尼古丁的气息有着多么强烈的渴求，正相反，先前一段被逼迫着戒烟的日子已经让他逐渐习惯。只是等待的时间过于无聊，双手闲得发慌，总要有些事情做。
郭川想找他把话说清楚。
这里的说清楚，大概率是指解释之前发生的都是误会，自己被猪油蒙了心或是一下子头脑发昏等，若是邵一成仍旧不肯放过自己，反目成仇、避之不及，也是自己种下的果，只得认栽了。
教室里还在上课，讲台上站着照念课件的老师，台下坐着埋头刷手机的学生们。
机械的声音模糊地透过玻璃窗传到走廊上，挑战着郭川的每一根神经。
他发誓，他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听过老师上课。
他的脸藏在烟圈中，双眼无神地望着路上经过的每一个人，一边嘬着颤抖的指尖烟头，一边聚精会神地关注着教室内讲课的进度。
“今天课就上到这里，下课吧。”
这句话刚刚传出来，郭川的耳朵便不受控制地动了一下。
他连忙把落在地上的烟灰用脚向两旁碾去，皱着眉头闻了闻自己嘴里的味道，接连哈气，不想让烟味留在自己身上。
郭川伸着脖子在教室的后门口张望，直到人都走光了也没看见邵一成的影子，只能拉住最后一个关灯的同学打听：“邵一成呢？”
“他已经好几天没来了，怎么，找他有急事儿吗？”同学捏着钥匙锁门反问道。
郭川早就预先设想了种种结果，未曾算到最后连人也没见到，如同一盆雪水浇在炭盆里，连火星儿也没留下，只剩一缕青烟。
心情一烦闷，一双爪子不由自主地又摸向烟盒，一捏，早已经空瘪了。
“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不清楚，他的室友说前几天和吴雅婷出去了一趟，第二天就没再来上课了。”
同学像想起了什么，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疑惑道：“我记得你，前一阵子你和他天天往图书馆跑，这事儿你应该最清楚啊。”
郭川话说得囫囵：“好一阵子没遇见他了，所以过来问问，也没别的事了，先走了。”
说完，逃也似的跑了。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再也没有邵一成的音讯。
电话永远不在服务区，微信也没有回复，身边又没人再提到邵一成，有时候郭川甚至怀疑这个人是否曾经真实存在过。
他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咬着黑色水笔的笔帽，椅子的一只脚在木质地板上来回晃荡，发出“吱嘎”的声音，惹得其他人频频回首。
窗外阳光正好，洒在他的脸庞上，连细细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郭川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在认识邵一成之前，他从来没有踏进过图书馆，他不知道自习室几点开门，也不知道分布在什么方位。
后来，即使他不情不愿地被拖来图书馆，大部分的时间也在睡觉，邵一成拿他没办法，只能在他呼噜声即将引起公愤之前拍他的肩膀，及时在他还在犯糊涂时递来一张纸巾：“擦口水。”
肩膀猛地被拍了两下，郭川一个激灵，下意识抓住了那只手。
不认识。
那个同学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看着他的寸头又像是不好惹的样子，不由得后悔起自己多管闲事，不过其他人都在看着，进退两难，只能鼓起勇气说道：“椅子能不能别晃了，吵到我们了。”
郭川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小同学往后缩了缩脖子。
郭川明白，自己再呆下去也只是自欺欺人，浪费时间。索性把桌子上动也未曾动的包，单手拎着疾步走了出去。
他最后回到了星火网吧。
价格低廉，包夜便宜，再好不过的地方，就连缭绕的烟味，油渍的沙发扶手都让他万分熟悉。
郭川待了两个通宵，最后顶着凌乱的头发打着哈欠走出来，双眼熬得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也长出了青色的胡渣，短短的，但却很硬。
网吧外，太阳白晃晃地照射在路面上，光秃的树桠在地上投出清晰的倒影，这是冬日里为数不多的好天气。
郭川下意识抬手遮了遮眼，眼眶中一阵酸涩。
“郭川。”
邵一成站在他的面前，没有丝毫预兆，就这样出现了，仿佛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郭川愣住了，他怀疑是自己太久没合眼而产生的错觉，木楞楞地“啊”了一声，站在原地没能缓过神来。
“还以为你玩得忘记了时间。不知道今天考试呢，走吧。”
邵一成走了两步后发现他还站在原地，回头疑惑道：“学生证没带？现在回去拿，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了……”
“我带了。”
“带了就赶紧走吧。”
说完，邵一成拉扯着他的胳膊往前走，郭川像个木偶，亦步亦趋，每个关节都被细线牵扯着行动。
他的脑子有些混乱，原先打好的腹稿也在突如其来出现的邵一成面前哽在了喉咙，半个字也倒不出来。
一切都像是风平浪静，没有那一次争吵，也没有那一次毫不熟练地亲吻。
郭川结结巴巴说：“你他妈去哪了？”
被牵制住的胳膊很不自在，郭川想要躲开他的手，邵一成的手掌却像铁钳一样，察觉到他有想要挣脱的想法后，反而更加紧张地拽紧了。
“我回家了一趟。”
邵一成垂下眼帘看他一眼，毫不费劲地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停下脚步注视着郭川：“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对我说，我也是一样，好好考试，我就在门口等你。”
说完，抬手捏住他的下巴，用指腹轻轻地地摩挲着郭川的下巴，刚冒头的胡渣有些扎手。
“你最近又没好好吃饭么？过会儿再找你算账。”邵一成警告似的用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
说完，不给郭川任何辩驳的机会，在他手掌心塞了一张字条便转身跑进了自己班级的考场内。
郭川的耳里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走廊上奔跑的脚步声、广播里的铃声统统消失，唯有隆隆的心跳声伴随左右。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跳跃，然而被放到了无限大，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似乎都能听见血液汩汩地流淌。
走进考场后刚刚坐下，郭川第一个动作便是掏出关了机的手机，对着反光的屏幕端详自己。
他第一次为在网吧放荡不羁的熬夜而感到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