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桐花盛开之路(1 / 1)
在梦里,我走在一条桐花盛开的小道上,这是我每天上学的路,因为初高中在一所学校,这条路我就走了六年。
湿润的触感,泡桐花的香气柔软而靡烂,大朵大朵的浅紫色花朵争先恐后坠落,被辗轧,被践踏。
在这条路上,我遇见了十七岁的我。
十七岁的陆子林骑着自行车轧过花的尸体,他的表情明朗而灿烂,阳光穿过浓密树荫,洒落在他的身上,他被金色的微光笼罩,他倚光而行,心路坦荡。
而我拖着沉重的双腿,手上尽是皲裂与红肿,微弓着腰,为几十块钱离开了喜欢的人,目光虚浮而躲闪,没有梦想,在阴影里穿行。
终究还是坠落,永无止境的坠落,花正如我。
我伸出手,试图叫住那意气风发的少年:“不要去,不要回去,不要看。”
“因为当你拿着填好的志愿回家时,等待你的并不是称赞,而是死亡,是你人生的分界线。”
“不要再前行了!”我悲鸣。
如果我的十七岁永远不会有尽头就好了,如果我永远骑不到终点就好了,如果我永远不用成长成这副令自己都厌恶的卑微样子就好了。
泡桐花的香气浓到令人目眩,腐败的花朵尸体揉成一团。他听不到我的呼喊,骑行而去,并不回头,正如我的幸福与青春,毅然离开,任我声嘶力竭。
醒来时,我的眼角是干的。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张脸疲倦而冷漠,和每个被生活压迫的人一样,麻木不仁。
有哭的力气不如拿去挣钱。我起身,掬起冷水在脸上拍打,对镜扯出笑容。今天和明天都还要工作,我这点微小渺茫的伤痛在生活前算得上什么呢?
没事的,你很好。你看,你现在能自己挣钱,能吃饱,也有衣服穿,不至于在街头流浪,还有了心怀眷恋的人,你还矫情什么?你很好,一切都会好的。
我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这些我自己都不信的话。
我很好,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