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洒在了办公桌上。

何云起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分针正走向十二，眼看着就要到六点了。

他从躺椅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料上压出的褶皱，端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凉了，但他也不算讲究，便直接抬起头将杯中的冷茶一饮而尽，又踱着步子来到了床边，卷起百叶窗，透着双层的玻璃看向楼下的街道。

下班时间到了，这栋写字楼里工作的人们正在逐渐散去，可偏偏他还不能走。

他无奈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勉强地透过镜片看向了墙上的挂钟，现在是六点零五分，那位预约前来的老顾客依旧保持着自己的习惯——迟到。

正当他等到神思倦怠，差点靠在躺椅上睡过去时，一墙之隔的前台处总算传来了熟悉的高跟鞋声。等他从躺椅上起身，坐到一边的沙发上时，那声音的主人已经拐过角落，站在了他的面前。

还是一如既往的光鲜亮丽，如果没有眼下浓重到妆粉都遮不去的乌青。

“舒兰女士……下午好。”何云起保持着应有的绅士风度，并没有将视线在她脸上过多地流连，而是直入主题地谈论起她的情况：“失眠依旧没有好转？看起来似乎更加严重了。”

面前的女人大概也意识到了，她精心画就的妆容，已经没法遮挡住满脸的憔悴了，便悠悠地叹了口气，抬起头扯起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是啊。我已经……按照您说的，睡前香薰，轻音乐……可是一到半夜……”

一说到这里，舒兰的语气似乎脱离了控制，无法像刚进屋那样克制而冷静了。何云起警惕地抬起头，试图通过安抚平复她的情绪，可她却完全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自顾自地再次开了口：“何…何先生，您知道吗，我没疯，我真的没疯……她，她真的就在我家客厅里，我亲眼看见的！”

她的神色十分奇异，精致的妆发与惊恐的眼神格格不入，连眼角都带上了一阵神经性的抽动……这状态，显然是回到了她几周前初次登门求助时的模样。何云起十分纳闷，这段时间的疏导明明已经起到了作用，可不知为什么，就在最后的这一次复诊，在即将结束这一疗程时，舒女士的精神状况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他原以为这将是最后一次会面，不过寒暄几句交代交代注意事项就可以解决，现在看来却没有那么简单了，这比下班时间被拖延还要让人烦躁不安。

更重要的是，何云起不想在天黑之后才回去。

八月的夏天依旧昼长夜短，可此时，窗外的夕阳正映红了整片天，黑夜逐渐吞噬白天，交界处的金边，分开了一片绛紫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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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兰是大概三个半月前联系上何云起的。

何云起第一次见到她是大半年前，而且还只是透过电视机的屏幕。

舒兰是一位畅销书作家。就在不久之前，她的新书成功出版，销量突破十万，当时的她正值新婚，带着价值近千万的版权嫁给了一位著名的企业家。好事成双，自然是红光满面。即使是透过咨询室里常年沾灰的电视屏幕，何云起也能感觉到她的眉眼间都是盈盈的笑意，举手投足间无处不透露着，这是个漂亮精致又温柔的女人。

可买回来的书还没来得及读完，她人就先一步找上门来了。当她按照预约准时出现在心理咨询室门口时，何云起都有些不敢相信，几个月前出现在电视上的神采奕奕的女人，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就站在自己面前，却完全没了当初的光彩靓丽。头发虽是精心打理过，可憔悴而疲惫的神情还是让她看起来十分狼狈。何云起的职业习惯，让他注意到了舒兰的眼睛，与之前不同，那双眼里布满了血丝，满带着疲惫和恍惚。

将她请进了屋，又给她倒了一杯茶。看她坐下时颤抖得如同寒风里的枯叶，何云起突然就怀疑自己那常年恒温26°C的破空调是不是修好了。

何云起想要等她稍微平复下来再聊，可她却毫无征兆的突然开了口：“何先生。我家里，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