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 / 2）
初六晚上萧岑窸窸窣窣地拾掇着行李箱，吵醒了浅眠的萧婧。萧岑没锁门，萧婧就直接推门进来了，身上穿着件松松垮垮的睡衣，露出一片雪白的胸口。
“小川，你要去哪？”
“回学校。”
萧婧没出声，穿着拖鞋的脚在地板上趿拉了一下又收了回去，像是想上去帮忙，又畏缩着。最后只是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这么早？去年……你刚上大学的那个学期，你好歹在家过了个元宵，今年怎么这么早就要回学校？平时暑假你也不回家……妈妈很……”
“我为什么这么早回学校，又为什么暑假不回家，难道你不是最清楚不过的吗？”萧岑用力阖上行李箱，语气冷到极点，“下次进来先敲门，另外，把你的衣服穿整齐。行了，太晚了，你快去睡吧。”
萧婧默默地带上门，萧岑立马上去“咔哒”一声反锁了房门，隐约还能听见门外压抑的啜泣声。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萧岑趁着萧婧还没睡醒就拖着行李箱出了门。在这个从城中心到郊区开车也只要二十分钟的小城市里，出租车就是最方便的交通工具，去哪里都不至于太远，又不像公交一样难等。萧岑在路边随手打了个出租去了火车站。
到W市的绿皮车晃晃悠悠了四个小时总算到达了目的地，萧岑补了个质量不错的觉，到了W市的时候还是乘务员摇醒他的。
W市的冬天潮湿阴冷，萧岑把大衣的领子立起来挡住脖子，快步走出站，一个长卷发披着皮草、长相与萧岑有五分相似的女人靠在出站口的栏杆边朝他挥挥手：“哎，小川，这儿！”
来接他的是李荀的妈，岑子琳。
“你可出来了，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怎么不接呢？”
“哦，”萧岑看了眼手机，“我已经出来了，就没接。”
“快上车吧，你姑父做了你最爱吃的板栗烧鸡。”
“嗯。”萧岑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正准备打开后车门，岑子琳拉住他：“就坐前面吧。”
萧岑没说话，默默坐在了副驾驶上，系上安全带。一路上岑子琳不断地找话题试图和萧岑聊天，萧岑不是“嗯”就是“还行吧、还好吧”的对付过去，把岑子琳尴尬了一路，半个小时的车程简直比一天还漫长。
到了李荀家，还没进门萧岑就闻见了栗子的香味。早上赶火车他没顾上吃饭，在火车上睡觉时不觉得饿，这会儿闻见饭菜香气了，他的肚子无比诚实地表达了自己的感受。
岑子琳掏出钥匙开了门，萧岑把行李箱放在玄关鞋架边，换好鞋，一转身就看见电视机旁边站着一个男人。他长着一双和萧岑一模一样深邃迷离的眼睛和乌黑密长的睫毛，白瓷般的皮肤并没有因为四十几岁的年纪而松弛起皱，一看就是常年精于保养，过着相当富足精致的生活，就连声音也是年轻清澈，不似萧岑那般疏离清冷：“小川，好多年没见，你都长这么高了！”
萧岑一愣，随即有些恼了：“李荀，你没说他也在你家！”
李荀无奈道：“说了你还会来吗？”
萧岑皱起眉看看她，又转头看向岑子琳，岑子琳尴尬地笑笑。
“你们故意的？就是为了骗我过来跟他见面？”萧岑向来平淡的语气微微颤抖着，他利索地换上自己的鞋，抓着行李箱就要出门，“说了我当然不会来，不说，我现在也可以走！”
男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小川，先别生气……别怪你姑姑和小荀，是我的主意，我难得回国一趟，就想见见你。”
萧岑反问：“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走高速也就三个小时的路程，你想见我，你自己过来啊？”
男人一怔，支支吾吾着说不出话来。
“我来告诉你你为什么，”萧岑冷笑，“你怕看见萧婧。因为你明知道自己对不起她，但是你不想负责任，不敢直面那份愧疚，更怕她会打扰到你现在富足安稳的生活！”
“小川……我知道我抛弃你们母子在先，你对我有怨气，但你那时还小，你什么都不知道，是你妈她自己非要死皮赖脸跟我结婚的，是她自己说只要跟我结婚她就满足的，谁知道她后来又要求这要求那，我也是被缠的实在没办法才离婚，何况这么多年来我也没缺过你们母子俩的赡养费，该尽的责任我也算尽到了吧？你听我说，我马上要跟你陆叔叔定居英国了，以后可能不会像现在经常国内国外两边跑了。小川，我这次回国一是给国内的工作扫个尾，二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到英国去读书。我听你姑姑说了，你成绩非常好，等你大四考个托福，申请巴特莱特建院肯定不是什么难事，钱不是问题，爸爸和陆叔叔会给你承担学费，你也不用出去打工……”
“我不去，”萧岑颤抖着挣开他，换上拖鞋，到卫生间去反复用香皂洗着手，咬牙切齿地爆了粗口，“骗婚……抛妻弃子的人渣还想要儿子，你他妈休想！”
卫生间里传来簌簌的水声，男人望着紧闭的门叹了口气。
“哎，吃饭了吃饭了，别吵了，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李荀的老爸系着围裙两手并用地抱上一摞碗筷，用眼神示意妻子和女儿去端菜盛饭。
萧岑把自己的手指洗得几乎脱皮，放在鼻尖下闻了闻，确认把那男人身上难闻至极的香水味完全洗掉之后才肯出去吃饭。一张刚好能坐下五个人的饭桌，李荀一家三口非常灵性地留下了对角两个相隔最远的位置给这不对付的倒霉父子俩。
萧岑对这心照不宣的座位安排很满意，这样他就不用去面对岑子言给他夹菜这种吃也不是丢也不是的尴尬局面了。萧岑是真的饿了，饭桌上的家常他一概不参与，只埋头吃饭。自从跟段珩同桌吃过好几次饭以后，多多少少有点被吃货因子传染，再加上姑父开餐馆都嫌浪费的手艺，萧岑就着板栗烧鸡连扫了三碗饭。
“还有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