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2 / 2）

“我从来都是一个人。”成风不无认真地说，“你呢。还在等我么。”

成风的问题向来直来直去，毫不遮掩。

至于这个问题，说在，一定是假的。

秦定就是梦里也没想过跑到韩国来还会和曾经的学生产生交际。他两年前随手买了一张机票就离开了，辗转过国内的其他城市，最终选择了出国或许也是为了换个连语言系统都不一样的环境重新开始。既然想重新开始，就等同于将许诺过成风的事都抛到了九霄之外。

可是矛盾就矛盾在，说不在吧，也未必就是真的。

他匆匆忙忙学一门陌生的语言，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工作、养活自己。他总是告诉自己，那么忙了，哪有闲情逸致顾及个人情感生活？所以他两年多来一直是一个人。他是受欢迎的类型，向他抛出粉色橄榄枝的人里有男有女，他纷纷找理由拒绝了。究竟是内心没做好准备接纳新的感情，还是他从来就在为谁留着一盏灯，他自己都说不明白。

所以这个问题，秦定发现自己答不了。

秦定踌躇得停下步子，余光瞥到旁边有条没点路灯的窄巷子，他脑子还没想明白，身体却先行动了。

等他把成风一把拉进了幽暗的巷子里时，大脑也紧接着想通了。

“是，我也一个人。”秦定说着，抬头去看成风。成风个子太高了，巷子深处没有光线透过来，他大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现在，你已经不是我的学生了。”秦定说着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所以我已经没有被抓去坐大牢的风险了。现在，我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成风迫近了他一些，M字明显的上唇在黑夜里勾勒出危险的笑意。

“所以你现在想做什么？”他问道。

“做一些两年前不敢做的事。”

话音刚落，秦定伸手揽住了成风的颈项。

他凑近的时候，成风的鼻尖嗅到了淡淡的烟丝的气味。他自己不抽烟，也反感有人在他旁边抽烟，可秦定的味道他却不讨厌，何止是不讨厌，简直可以说是喜欢。不管秦定是什么味儿的，哪怕是苦瓜味儿，他大概都会爱不释手。他的手扶上秦定的腰，棉麻衬衫的质地柔而薄，隔着布料他的掌心正在被秦定的肌肤灼烧。

然后秦定吻了他。

换季时分，空气干燥恼人，成风不是会给自己勤抹护唇膏的精致男孩，他的嘴唇有些干涩起皮。可与他完全相反，秦定的嘴唇却柔软得像童话白皮书里才会有的棉花糖一样。

秦定的吻比他的眼神更温柔。成风回应了，却没有深入。

要说一吻结束有什么发生了不同，大概是成风本来干涩的嘴唇现在湿润了不少，秦定的唇按压上去的时候就像是在给他做唇部按摩一样，轻轻地把他的干涩都拿走了。

这是成风经历过的最温和绅士的亲吻。他心想这世界上可能只有秦定一个人能吻出这样的感觉。

秦定很快放开成风，笑了笑说：“二十岁生日快乐。”

成风搂住他的腰不放他离开，倾身凑在他耳边问：“你喜欢过我，对么。”

“嗯。”秦定认了，时隔两年，他终于认了，“说不定现在也还喜欢？但是。”

但是两个字让成风心中一惊。

万一转折后面秦定又要拒绝他，他能不能涌起十八岁时候的无限勇气就有点难说了。

可是秦定只是弯了弯眉眼，声调柔和而自然地补充说：“但是，我是特别循序渐进的人。你们年轻人可能也称我这种人老土。也就是说，搞对象要从吃饭轧马路开始，牵了手才会进展到接吻，打了啵儿才会进展到做爱。懂么？”

成风的笑意压抑在喉咙间：“那你刚才亲我不是坏了规矩？”

“因为你今天生日，破一次例还是好说。”秦定说归这么说，在心里，他却察觉到，他可以为成风破例很多很多次。

喜欢是一只潘多拉魔盒，他曾经使劲关上，没曾料想再次打开时，喜欢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在他心里那一方平日里不去窥探的角落里、在魔盒里，日积月累地膨胀了起来。膨胀到那么庞大，就再也无法关回魔盒里去了。

他甚至有些感谢成风没有在今天的街头牵着一个女孩的手，淡然地招呼他，秦老师，好久不见。

成风俯身亲了一下秦定的发顶：“懂了。明天就开始吃饭轧马路。午休是几点开始，我去楼下接你。”

秦定无声地漾开了笑容。

“十二点。我等你。”

他的声音在静悄悄的巷子里盘旋着，良久才落到了成风的心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