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2 / 2）

周菁吓得魂飞魄散，冲过去想把崔宁雪从姜斌身上拉起来。

成风趁乱把照片全都从公告板上撕了下去，他低头去看林泽生的表情，轻声喊他：“林泽生，你听得见我说话么。”

林泽生抬眸看了看成风，从眼底里慢慢扩散开的不知所措正在侵蚀着他。

“冷静点。”成风伸手去摸林泽生的后颈，在女生的尖叫声和男生奋力拉架的嘈杂背景下，他轻声对林泽生说，“冷静下来，小狗。”

林泽生动了动指尖。垂在身侧的双手好像不属于他似的，他想抬一下手指却要用尽自己所剩无几的所有力量。

他拉住了成风的校服衣摆：“成风，秦老师是被我害了。”

“嘘，嘘。”成风抚摸林泽生后颈的力道加强了一些，那是一种安抚，同时也是警戒，“听话。现在不是时候。晚点再说这些。”

就在崔宁雪死死压住姜斌且已经在力量的抗衡中两个人都多少挂上彩的时候，是齐雁像拯救众生的观音娘娘一样终于赶到了一片狼藉的现场。

“都给我住手！我数到三再不停手的，每个人记一次大过！”

仿佛有一颗无形的原子弹落在大地上。

周菁抽抽噎噎的，已经哭红了鼻尖。

崔宁雪力气用完了，这会儿被周菁搀扶着站起身。

所有人都像是刚经历过大逃难的难民一样，脸上有茫然、有麻木、有慌乱。

“齐老师，秦老师去哪儿了？”崔宁雪在抓挠姜斌的过程里被姜斌甩到一个耳光，她闪开了，但是姜斌的指甲盖划伤了她的右脸，破皮的地方正在往外渗血。可她是顾不上那些的。精神上被高度压迫，导致身体上的疼痛神经像是与大脑断链了似的，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齐雁环视了一番三班的学子们，看到姜斌一个翻身站起来了，对他说：“姜斌，你先回自己教室去。”

姜斌冷哼了一声，刚想走，成风的声音却越过人群传过来。

“走什么？不和你大姨解释解释你怎么弄到这张照片的？”成风说着拨开了挡在他身前的几位同学，径直走向了齐雁，“还是说，齐老师，你明知道他又做错了事却要继续包庇姑息。”

齐雁呼吸顿了顿，用沉默与成风对峙。

倒是姜斌回过头来，事不关己似的插嘴说：“事是秦定自己做的，照片是崔宁雪自己拍的，我可只是个搬运工啊，还准备让我背锅？”

“姜斌，你给我回教室去！”齐雁厉声打断了他。

“你他妈少指手画脚教我做事。”姜斌忍无可忍似的推了齐雁的肩膀一把，“你别在我面前装好人。我妈吃你那套我他妈没那么傻！成风你想知道照片哪里来的是么。我告诉你好了，碎纸机里永远有宝贝，我凭本事拼起来的照片，怎么？看不惯我？你有种弄死我。”

说完他没给齐雁再说话的机会，手背抹了一把嘴角被崔宁雪扯破的伤口，转身就离开了。

崔宁雪很显然没心思理会姜斌和成风的过节，她又盯着齐雁问：“秦老师去哪儿了？”

齐雁皱着眉。本来她想把学生都赶回教室里再宣布秦定离职的消息，但被姜斌一折腾，靠她一个人竟也压不住现场了。看崔宁雪的样子，她要是再不说，崔宁雪能把学校给她拆了。

“秦老师是出于自愿离职的。昨天下午已经正式和校方解除了劳动关系。”

齐雁说完，刚想把秦定托付给她的那一段说辞也一块儿说出来，崔宁雪却没给她这个机会。“自愿？是崔韶华。是崔韶华对不对？”她咬着下唇，声音几乎直接腹腔里逼出来。本来她还没想到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可听到自愿两个字时，她忽然反应过来了。

那是那些人办事时的惯用手法，威逼利诱样样招呼，就为了最后这“自愿”两个字。

齐雁伸手去碰她，被她一掌打开了。

她在一片死寂中走向林泽生，一字一句道：“是我妈干的。你等我，我今天之内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她转身朝楼梯口走去，对于周菁微弱地呼喊声，她只是回头冲她安慰地笑了笑。

崔宁雪离开后，齐雁立刻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她拍了拍手，要求学生们回到教室里去。

林泽生和成风在公告板前立定了不走。

齐雁叫了三五次实在叫不动，只好像个牧羊人似的把其他听话的羊优先赶回羊圈里去。

林泽生抬头看着成风：“我去找崔宁雪。说不定，会有秦老师的消息…”

成风看出来林泽生想一个人待着，但他并不确定这种突发情况下，让林泽生一个人待着是不是正确的答案。就在他犹豫着准备开口问他要不要陪的时候，林泽生像是明白了一样，摇了摇头。

“我想一个人走走。”

留下这句话，林泽生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看起来与往常并没有任何不同，可成风却像是能穿透他的身体直接望进他的心脏里去似的。林泽生的心脏被他自己摔碎了。就在他意识到是因为他，秦定才离开了宇环这件事的那一瞬间，他就把自己的心脏狠狠地砸到了地上。他不会原谅自己，所以他把心摔碎了，碎了、拼不来了，回不了头了。如果秦定因为他而离开他，他空留着一颗心脏做什么呢？没有了秦定，他连心都不想要。

成风看着一地的碎纸片，他知道，有些事，或许已经无力挽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