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1 / 2）

五日后。

卫国使团的车队长长地停在城外古道，马儿不停打着响鼻，似已迫不及待踏上归途。

永安站在马车旁看着长亭那边依依惜别的两个人，少女拿着帕子低头不住擦着眼泪，而青年温柔地摸着她的头似在说着什么安抚的话语，长风萧萧中二人的袖摆彼此交织，难舍又难分。

她收回视线望向身旁站着的乞直柯，随口问道：“将军此行出使我国，想必家中亲人已甚是挂念。”

乞直柯没想到她会跟自己搭话，愣了一下，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来惭愧，末将至今仍是光棍一条，无妻无室的，父母也早已过世，所以家中并无甚人会挂念。”

永安听这话不禁有些尴尬，觉得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眼见对方的表情也很是强颜欢笑，只好轻咳一声，道：“那将军归去后，本王会挂念你的。”

乞直柯不由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只见其似是想到了什么隐含戏谑地望来：“毕竟将军此行真是给本王飞了好多的眼刀，实在是令人终生难忘。”

乞直柯顿时整张脸都涨红起来，忙拱手请罪道：“还望祈王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末将最开始是对您有些偏见，怕您…怕您把太子他带入歧途……”他越说越小声，瞥了一眼长亭里的两个身影，“现在末将知道都是一场误会，以后一定……”

永安却是摇头打断他：“毋需再言以后了。”目光迢遥地望向远方层林尽染的绵延崇山，“经此一别，山高水长，应是再无后会之期了。”毕竟若是再见，只怕就只能是敌人了。

乞直柯怔了一下，拱手垂着眸没有说话。

“对了，本王准备了些本国的风物特产赠与将军。”永安从裴俭手中接过一大袋子油纸包裹，乞直柯忙受宠若惊道：“这如何使得？”

“就是些糕点吃食罢了，将军无需推辞。”永安直接就将东西塞给他，乞直柯抱着小山高似的油纸包裹，怔怔望着她，又望向怀里抱着的东西，手臂收紧，突然就有些红了眼：“末将长这么大，还从未收到过别人送的礼物……”

眼见这彪形大汉居然露出要哭鼻子的表情，永安愣了一下，又有些忍俊不禁，目光温浅地望着他：“本王既当了这第一个，却想必不会是最后一个。”

大雁高高地从天际飞过，烟霞暮落，已到了分别的时刻。

长亭中的两人携手走来，灵犀仍是不舍，眸中通红凝泪，握着元歆的手不愿放开。元歆叹了口气，揽过她抱了一下：“明年开春我就来接你。”

“长歆哥哥…”灵犀在他怀中闭眸哽咽，“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眼见他们这你侬我侬的场景，周围众人都不约而同地默默移开视线，万年单身狗乞直柯开始尴尬望天，永安则淡定研究起地上落叶的纹路。

“祈王殿下。”

神游被迫中断，永安抬起头来，元歆目光沉沉如蔼地望着她，似是欲言又止，却终是只淡淡地道：“我们…就此别过。”

永安如例行公事般垂眸拱手道：“太子一路顺风。”

元歆眸中闪过一丝怅然，自嘲地叹了句“罢了”便转身钻入马车中，帘遮缓缓落下，隔绝开彼此最后的视线。

“走吧。”他闭上眸，吩咐道。

车辙在身后缓缓蔓延，马蹄哒哒，队伍中有人唱起了思乡念归的鲜卑歌谣，悠扬的曲调指引着故土的方向，只有他将心遗落在了这片日升之初海角之隅的国度，满忆皆是一人。

乞直柯骑着马在外面道：“殿下，方才祈王殿下让属下转交一物给您。”

元歆诧异地睁开眸，只见一镂花檀木的匣子从窗外递了进来，接过打开，里面放着那把他曾向其讨要过的金丝折扇，扇面上的海棠花如火灼艳，一如其眉眼明丽盛绚。

他怔怔地望着，有什么温热的液体自脸颊滑落到扇面之上，像是晕开一朵透明的花。他不禁撑住额头想要大笑一场，声音却哽在喉中破碎难续。

鄞永安，你是傻子吗，我说我喜欢这把扇子，只是因为我喜欢这把扇子的主人啊……

乞直柯听着车内之人压抑而宣泄的哽泣，默默咬了一口从袋子里拿出来的燕国柿饼，望着前方云岚归岫，日落霞金，亦有些不舍地想着：这片悠旷晴霁的天空，真不知何年何夕才能再见到了……

将灵犀送回别院后，永安就径自回了府，大门口，一个莲衣娉婷的身影已等在那里，望见她不由露出清婉的笑颜。

“林家妹妹？”永安忙下了马车，林有容朝她盈盈揖礼，眸中隐隐闪烁着欣喜的泪花：“殿下。”

“走，我们进去说。”永安带她前往花厅，又命人斟了热茶。“你这些时日究竟去了哪里？”她问。

林有容握着杯子，瞧着她关切又担忧的面容，浅浅一笑，只觉得心里和掌心一样都暖融融的：“殿下无需担心，那日送您回来后，卫太子便将有容叫去，说安城王虽被一网打尽，但我爹尚不知晓此事，他让我假借安城王之命将其引出军营，我爹被捉拿后，那军营中的叛将贼子群士无首，便都纷纷缴械投降，可谓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化解了危机。”

永安怔怔道：“为何元……卫太子不曾将此事提前告知于我？”

“这有容便不知了。”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不过他给了有容一封信，让我转交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