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1 / 2)
夜凉如水,风轻似呓。</p>
薛绣靠坐在墙角处,望着院中竹影幢幢月色斑驳,心中像是也被覆上了一层阴翳。</p>
鸩儿从屋内走出来见他一脸消沉怅惘的模样,诧异了一下,不由也坐下来,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你发什么呆呢?”</p>
薛绣微微垂下视线,只叹声道:“鄞将军怎么样了?”</p>
“祈王殿下在里面照看他呢,腿上那点磕磕碰碰的小伤自是无甚大碍,我也已经帮着上过药了。”鸩儿以手撑头,似是有些无奈地撇嘴道,“至于以前的那些陈年旧伤我就无能为力了,脚筋手筋一旦被挑断基本就没有再续上的可能,华佗在世也没用,耳舌就更不用说了,都被毒物腐蚀溃烂成那个样子了,所以这老人家注定余生都只能当个废人了。”</p>
说完又啧啧嘀咕了两声:“好好一个大将军怎么就被折磨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了呢,这都什么仇什么怨啊,下手的人也太心狠手辣了~”</p>
“……”薛绣沉默了一阵,神情似有些僵硬,良久却是自嘲地笑了笑,“世道自有天理循环因果报应,想来当年迫害鄞将军的那个人终有一天会得到应有的惩罚……”</p>
鸩儿听他这口气感觉像是知道些什么内情似的,刚想开口打探一番,却见对方温清似玉的目光淡淡望来:“说起来,此行多亏有鸩儿姑娘从旁相助才能多次化险为夷,你我虽不甚相熟,但这份恩义,薛绣很是感激。”</p>
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鸩儿不由诧异地将嘴张成了‘O’形:“你不记恨我之前把你丢飞出去那事了?”毕竟如果不是自己恶作剧,他后面就不会被白秋菊那淫贼有机可趁了,对此她其实还是有点小小的过意不去的。</p>
薛绣脸黑了一下,很是无奈地扶额道:“关于那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吧。”他实在不想再回忆起被男人强吻的画面了,简直堪称一生都难以磨灭的心灵阴影。</p>
“好好好,你说不提就不提吧~”既然对方选择不计较,那她自然也乐得顺着台阶下,说着又摆摆手,“至于什么感激不感激的,其实你也没多大必要,我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并非什么仁善侠义之士,身上还沾着好几条人命,跟你这种清白出身的良家少爷可不一样,所以你也不用觉得我是什么好人。”</p>
薛绣闻言微怔,却是缓缓摇头笑了笑,垂眸带着些许黯然地道:“起码鸩儿姑娘坦坦荡荡,光这一点,薛绣就自愧弗如。”</p>
鸩儿疑惑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p>
只听薛绣怅然地长叹口气,目光寥落地望着院中夜色漫漫:“如果我说,当年将鄞将军迫害至此的人就是我爹,我薛氏之所以门楣煊赫皆是他残害忠良谗言惑主换来的,鸩儿姑娘还会觉得我是什么清白出身的良家少爷么?”</p>
“那你和祈王殿下……”鸩儿欲言又止,只觉得这两个人的关系也太复杂了吧,这分明是对立的仇家啊!</p>
薛绣苦笑着闭上眸,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先前扶老人进屋时,自己主动上前帮忙却被殿下甩开手的场景,他知道对方未必是真的想迁怒于他,但心中多少还是有怨的吧。</p>
无论他多想忏悔弥补他爹犯下的罪过,自己身上也始终流着薛家的血,这是他永远也摆脱不了的桎梏。</p>
所以他才不想承认与殿下曾经相识的事实,他宁愿让‘十二’这个名字永远封存在殿下的记忆深处再也不要想起,永远定格在最初简单美好没有丝毫芥蒂的纯粹模样,而非像现在这般无论彼此多么靠近,也始终隔着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p>
鸩儿撇撇嘴,喃喃自语地小声嘀咕道:“看来你和那谁是注定没有结果了……”这么一想,她不禁对祈王理解同情起来,难怪对方老是嘴硬死不承认自己的感情呢,估计也是知道不会有结果所以才会选择什么都不说,自个儿压抑自个儿吧?</p>
鸩儿觉得自己大概有点乌鸦嘴,想她当初还说是不是非要等到薛绣成亲娶了别人,对方才肯承认,照这个形势看来,估计祈王以后还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样的事发生,就像她当初心灰意冷地看着师父娶了别的女人一样……</p>
原来她们两个竟都是天涯沦落人哪。</p>
屋内,永安正低头小心翼翼地帮老人包扎着脚踝处的伤口,上面不止有这次留下的新伤,更有之前被铁链磨损尚未痊愈的旧伤,有的地方甚至已经溃烂化脓,腐朽浓烈的血腥气充斥在周围,让她的眸不禁也通红似血。</p>
鄞素弗看着她心情沉重低头不语的样子,叹了口气,不禁拍拍她的肩,然后在空中画了个笑脸,似是在叫她也笑一笑。</p>
“叔公……”永安有些无奈地唤道,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叔公还在用从前的方式逗她开心呢?不过也是,她与叔公已经分开十年了,若不是自己戴着那枚象征身份的玉髓,想必对方都几乎认不出自己了,就像她先前也完全没有认出叔公一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