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1 / 2)
凌霄汉没想到紫凌涵居然会深夜来到她的寝宫,还支走了血宸慧。
“凌涵,有事吗?”凌霄汉将她请入,以礼相待。
“邦主。”凌涵刚开口,就被凌霄汉温柔地打断了:“叫我霄汉就可以了。”
“叫凌儿可以吗?”凌涵忽然问,凌霄汉一惊,随即微笑着点了点头。
“凌儿,你见过这把刀吗?”柔弱的凌涵忽然捧出一把利刃。这大出凌霄汉意料之外,她接过,仔细地端详。
刀刃闪烁着锋利的寒光,映着烛焰在人的眼中跳跃,的确是一把好刀!刀身上,一行清晰的古字映入眼帘:今古恨,几千般,只应离合是悲欢,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娟秀的字迹,工整的小楷,让人一见之下忍不住会心生疑惑,是哪个文化的败类将如斯之美的书法瑰宝刻于这样一把杀人的利器之上?它,本该是写于上等白宣纸上,置于收藏家的古阁之中,被精美地装裱,为历史留下一摸艳色的。
“好刀!它叫什么名字?”凌霄汉将它拿到烛光之下,舞出几个招式。
“瀚海。”凌涵凝望着凌霄汉的身影,眼中泛起一层淡淡的氤氲,“你太像她了,可你又不是她。”
“谁?”凌霄汉停止了出招。
“云瀚海,我最爱的人。”凌涵语气平静,目若止水,只是眼中不觉沉淀着深如潭水的忧伤。
“我很想听听你的故事。”凌霄汉回到桌旁坐下,将刀放在桌上。
“你应该知道蓝宇国吧?蓝宇国有四大城邦,小海就是第四城邦的储君。”
“第四城邦的城主叫云祝遥,他的皇后叫义素修,是天帝的女儿,云瀚海是他们婚姻的唯一结晶。”
“几乎没有人相信义素修是天帝的女儿,因为她的相貌并不堪比这个称呼。当人们说起她是天宫出来的仙女时,无一不露出惊诧的神情。但她有一颗冰雪聪明的心,在佛学、法术、文学方面造诣极高。”
“她本打算前往西方出家的,但天帝一心拉拢第四城邦脱离蓝宇国,逼她出嫁,当时正值蓝宇国先主逝世,后主继位,后主权利太小,根本管不了第四城邦。后来,蓝宇国灭亡,第四城邦果真并入了人界版图。”
“小海继承了父亲的相貌与母亲的聪明,正如云祝遥自己说的一样,小海是上天赐给他的最好的礼物。”
“小海的童年记忆是在佛堂和朝堂上度过的,义素修虽然做了皇后,可依旧一心向佛,每日所做的总是念那些冗长的经文,她一脸平静,肃穆的神情仿佛九天佛祖。佛堂从来极少有人进入,义素修表面上做出把所有人都排斥在外的假象,下令众侍从谁也不能靠近佛堂一步,违者处死。而唯一能违她禁令的云祝遥在十七年间只来过两次,我说十七年,是因为小海只活了十七岁。”
“十七岁?她的一生,只有十七年吗?”凌霄汉插进话来,凌涵无奈而痛苦地摇摇头:“或许,这就是天命。”
“人的命运不能凭天掌握,我一直都相信,老天之所以诞下我,就是为了让我改写纲常,违抗天命,逆天而行。”凌霄汉的话铿锵有力。
“凌儿,你同小海实在是太像了。你知道吗?小海童年时总是站在佛堂外面,听里面传出的经过墙壁反射的叮叮的木鱼声。”
“五岁的小海初识人事,她问义素修:父皇爱你吗?义素修的眼中忽然间噙满了愤怒的泪水,她的话让小海一生铭记,她说,是云祝遥阻碍了她的路,毁掉了她的一生,他们之间,只有深深的恨。”
“‘那他为什么要娶你呢?’于是小海不解地问,那是一个孩童天真的问题。”
“‘当年,云王排行第四,他有三个哥哥。按常理,王位不可能是他的,但他又是那么渴望做城主,他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娶了神界天帝的女儿,从而得到了天帝的支持,而神界也迫切地想与第四城邦结盟。于是,我成了牺牲品。’义素修总是把云祝遥叫云王,仿佛他们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我倒希望这二人毫不相干。那样,小海就不会背上那么多的苦难,死得那么凄凉。”紫凌涵木然地呆坐在那里,泪水流下来也浑然不觉,凌霄汉取出丝帕为她拭去泪水,凌涵接过丝帕,“我自己来好了。”
“你的意思是,云祝遥和义素修害死了云瀚海?”
“其实真正害了小海的是那天义素修对她说的话,她说:‘小海,你知道吗?母后好无助啊!你一定要学好本领,保护母后。小海,除了你,母后还能信任谁,依靠谁呢?’当那滴狐狸的眼泪滑过义素修那伪装成憔悴的脸,小海却感到,原来,她的母亲,高贵的皇后,竟是个可怜的弱女子,从那时起她就发誓,今生今世她不会让她的母后受到委屈。”
“真是个有志气的好孩子。”凌霄汉赞道,紫凌涵痛苦地摇头,“好人又有几个得到好报?”
“云祝遥是一个严肃冷傲的人,他从不把小海当女孩看待,执意要众大臣叫她王子。从小海三岁那年,他就亲自教她本领,带她上朝,参与国家大事的讨论,只有当她说出新奇的见解让众大臣目瞪口呆随后是一脸的羡艳、满口的赞美时,才能看到他苍白的脸上浮起些得意的笑容。”
“于是小海更加刻苦,刻苦努力的背后却是更大的悲凉,一切,只为博云祝遥一笑而已。”
云祝遥王位坐稳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后宫大兴土木造了一座袖薰阁,这座建筑装饰得无比华美,五脊六兽,鸟革翚飞,比义素修的佛堂还要宽敞,但失去了佛堂的那份质朴宁静,镂金错彩的室内令人眼花缭乱。
袖薰阁建成的那天傍晚,义素修穿着朝服,独自来到袖薰阁前,她望了它一会,然后仰天大笑,那不知是快乐还是狂妄的笑令人毛骨悚然。
云瀚海躲在柱子后偷看,却被义素修发现了,她一把将云瀚海提起来,“小海,母后好高兴啊!你知道吗?很久了,我已经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她眼中闪烁着炙热的凶光,这凶光根本不可能属于一个吃斋念佛的人,连云瀚海,她的女儿也不知道她怎么了。
自此之后的一个月里,义素修的脸上一直有隐隐的笑影,而云祝遥的脸色却更加阴沉。
锦姑是云瀚海的奶娘,她为人处世处处小心翼翼,甚至谨小慎微,就如同某个时期的蓝洄一样。见了人如同白天出行的小鼠,怯怯的,仿佛做了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一般。但她对云瀚海极好,赛过对自己的亲生女。云瀚海问她什么事,即使是说出来要杀头的事,她也如实相告,而云瀚海也颇为董事,从不将这些秘密外传,主仆之间由此形成了一种默契。
对于云祝遥修袖薰阁的原因,云瀚海毫不犹豫地移樽就教于锦姑:“奶娘,父皇修那个袖薰阁做什么?”
锦姑浑身一颤,眼中多了些惊慌,“为了纪念他最爱的人,孟袖薰。”
“他最爱的人应该是母后啊!”云瀚海天真地反驳道,故意将应该二字咬得很重。筋骨对这个幼稚的问题报以一个惨淡的笑容:“傻孩子,应该与事实是不一样的。”
十年前,云祝遥尚是蓝宇国第四城邦的四王子。而她,孟袖薰,仅仅是妓院的一名下等歌女,少时失去了父母的她,被叔叔卖到妓院,先是做老鸨的烧火丫头,每日一脸锅底灰地干着粗活。烧火丫头没做多久,又被迫学艺,由烧火丫头变为了歌女。
孟袖薰是在一天傍晚遇到云祝遥的,那时她并不知道云祝遥是四王子,她独自一人在妓院的院中翩然起舞,一支舞终了才发现竟有一个人站在她的身旁用柔和的双眸注视着她,“你愿意跟我走吗?”
于是她随他一同离开了妓院,来到了蓝宇国第四城邦的王宫,他们的相识与相恋很短,也就在孟袖薰跳完一支舞的时间。而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征服了彼此的心。为了心爱的人,孟袖薰抓起了手中无形的长剑,开始了你争我夺的宫廷生活。
为了取得王位,云祝遥决定向神界求婚,求得神界的一位公主为妻,得到神界的支持。此时控制神界的是北君小花龙和天帝两位大神。北君形单影只,孤身一人,连个妹妹也无,哪里来的什么公主嫁给她。只天帝有三个干女儿,次女、三女均已出嫁,只剩长女义素修尚在家中。不料,当天帝提及此事时,义素修竟然坚决反对,并私逃向西方意欲出家。
其实这之前义素修已逃往西方两次,均被天帝中途抓了回来。这次天帝焉能容她得逞,义素修逃走的途中被天帝包围,走投无路的他竟使用“天人归一”法术向天帝发动了进攻,后果自然可想而知——被天帝打败,废掉法术送至蓝宇国第四城邦。
她把她遭遇的一切不幸归结给了云祝遥,她立下毒誓要让云祝遥痛苦一生。
中秋节是传说一年中月亮最圆之时,这天晚上人们往往坐于自家庭院,品着时鲜水果,仰望晴空圆月。但活泼好动的少年们往往更热衷于夜间上山望月,尤其是神界学堂中会法术的少年,他们有法术在身,天不怕地不怕,乐于冒险,行事肆无忌惮,总幻想到无人之处寻些奇缘。
紫凌涵与云瀚海也不例外,她们相约半夜出门,在南山一处破庙会齐,会齐之后二人施展“神行万里”法术,在大山之巅游走。二人法术高强,一边疾走一边说话倒也不耽,误行程,走了约一个时辰,二人头上已是汗水淋漓,见前面隐约有一个山洞,云瀚海一拉紫凌涵,二人快步走进去,想歇歇脚。
这山洞甚大,二人好奇心顿起,不约而同地向山洞深处走去,走了许久,似乎到了尽头。
“喂!小海,这里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啊!”紫凌涵叫道。云瀚海微一点头,念动咒语,施展出一套“强光照明术”,一道白光凌空扫过,将整个山洞照得如同白昼。
“啊!”紫凌涵向周围看了一眼,忽然大叫,扑进云瀚海怀中,把头埋在她胸脯上,不敢再看。
原来,着四周胡乱地堆积着上千具死人骨架,用尸若山积形容绝不过分,那些人显然是不得好死,有的头上插着钢刀,有的骨中嵌着箭头,有的全身绿色,张口向天,显然是中剧毒身亡,更可怕的是墙上的那些壁画,画的竟是一群官兵与妖怪到处烧杀略强,侮辱妇女,将婴儿挑在刀尖上的画面,简直惨不忍睹。
云瀚海先是一惊,随后越看越恼,心想是何人将这等场景画于墙上遗祸世人。虽然这山洞所处之地人迹罕至,但倘使被个过路之人偶然瞧见却也祸害不浅。
她又看了一眼吓得半死的紫凌涵,秀眉微蹙,手心蕴起一团橙色光,手一抬,橙色光便冲破了手的束缚,击向石壁。以她的法力,将石壁表层石块击碎破坏这些壁画是绰绰有余的。
“住手!”不料,忽然间一个如出谷黄莺般的娇媚声音响起,一扇门毫无征兆地凭空打开,一道银光从门中横扫而出,轻而易举地化解了橙光的进攻。
云瀚海、紫凌涵一惊之下齐向门内望去,只听环佩声响,门中飘然走出一位盛装仙子。头上戴着水晶王冠,身披玫瑰红簇花长裙,外罩玫瑰红透明长纱衣,手上戴着银链,上嵌紫色玉石。她的身材窈窕如柳,弱不胜衣,肤若凝脂,只是略显苍白,眉如柳叶,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丹凤眼,高鼻梁,樱桃小口,唇若涂朱,姿容秀丽,胜云瀚海十倍,云瀚海望了她一眼,心中也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