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哄我自己（2 / 2）

叶岂朝眉头皱了一下，没听懂情绪是什么，但是他大概能明白秦入晏的意思，点点头:“不同的魂魄代表一个人不同的想法和心理。这是你故人的哀魄，整天愁眉苦脸的。”

秦入晏很少看见叶岂朝难过的样子，可以说，在印象里，叶岂朝是个不论何时都能笑得可欢的少年。

没见过，就想多看两眼。

百卷一时间没有对魂魄无法收聚做出解释，秦入晏就亦步亦趋地跟在沈悲的身后，想看看他整日都在做什么。

沈悲的身体似乎很不好，成日里经常掩嘴咳嗽。管家是个很贴心的人，按时送来煎好的药，但沈悲没有喝过一口。

他咳嗽之后缓过气来，眼里满是迷茫。他总是一个人自言自语，这会儿又道:“我到底在等什么。”

这样下去什么也无法知道。叶岂朝性子急，一看他总说些听不懂的话，一急就撤了身上的隐身术，出现在沈悲面前。

沈悲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人，吓了一大跳，又咳嗽起来。

秦入晏在身后轻斥:“小朝，别吓着他。”

叶岂朝不屑道:“他死不了。”

沈悲咳了一会儿，战战兢兢问道:“你是谁？”

叶岂朝毫不见外地坐到他床边，凑上去开门见山道:“你在等什么？”

沈悲被问得愣在原地，迷茫地摇头:“我不知道。”

叶岂朝伸手一指墙上秦入晏的画像:“你在等他吗？”

沈悲顺着叶岂朝的手看过去，依旧摇头:“我不认识他。”

叶岂朝更奇怪了:“那你画他干嘛？”

沈悲还是摇头:“我不知道。”

……行吧，一问三不知的蠢东西。

秦入晏站在他看不见的床前，不禁有些失落。这个魂魄不认识自己。

叶岂朝气闷，推了沈悲肩膀一把:“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些什么？”

沈悲呆呆地眨眨眼:“我知道自己死不了。”

“死不了不是挺好吗？”叶岂朝翘起二郎腿，懒懒散散地倚在床头，“你想不想见见画上的人？”

沈悲一瞬间变得惊慌失措，他紧紧攥住叶岂朝的袖子，想往他怀里躲，一边抗拒地摇头:“不要，我不要见他……”

叶岂朝怀里突然强行钻了个人，别扭地直想把他推开:“你干嘛啊！”

沈悲甚至呜咽出声，颤抖着恳求道:“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不要见他，不见……”

叶岂朝冷静下来，不再推开他，转头看着秦入晏，眼里写满好奇:“你对他做什么了，他这么怕你？”

秦入晏自己也完全不明白，对叶岂朝摇摇头。

叶岂朝又转回头对沈悲说道:“你干嘛这么怕他？”

沈悲完全没听进去，自顾自惶恐着:“不要见他，不见他……”

“好好好，不见不见。”叶岂朝臭着张脸，“我就随口一说。”

沈悲听闻不用见到秦入晏，从叶岂朝怀里起身，抬手擦干眼泪，闷声道:“这可是你说的。”

……没见过这么磨叽的。叶岂朝腹诽，又怕他再次发病，只好点点头，用生疏的哄人口吻说道:“我说的我说的。”

秦入晏在一旁看着叶岂朝不情不愿的样子，哭笑不得。

叶岂朝尽量放低了姿态:“你现在能说了吗？为什么不想看见这个人？”

沈悲深深地皱眉:“我不知道……”

……叶岂朝脸都变了。他现在只想捏死这只蝼蚁。

“他会伤害我！”沈悲突然想起了什么，狂点着头，“对，他会伤害我！”

叶岂朝讶异地看了沈悲一眼，又揶揄地去看秦入晏，递了个传音术:“哎呀呀，你居然伤害你的故人。”

故人两个字，叶岂朝特意加重了咬字。

秦入晏与叶岂朝相处了这么久，头一次体会到被叶岂朝排斥的滋味。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伤害到了叶岂朝，自二人认识以来，自己时刻都在保护他。秦入晏实在想不起他是怎么被自己伤害到的。

“他怎么伤害你的？打你？”叶岂朝一脸八卦。

沈悲迟疑地摇头:“不是。”

“骂你？”叶岂朝现出笑意，他想看看秦入晏是不是骂过这位故人。

沈悲这回确定地摇头:“他从不骂我。”

叶岂朝探究地打量起沈悲:“你不是说不认识他么？”

沈悲一怔:“……对啊，我不认识他。”

“那你怎么……”

叶岂朝还没问完，沈悲就抬手抱住了脑袋，把头埋到臂弯里，整个人蜷缩在一块:“为什么……他到底是谁……”

叶岂朝深呼吸一口，把气撒到秦入晏身上。他怒瞪秦入晏:“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秦入晏心里说不上的委屈，这时也瘫着一张脸回视叶岂朝。

“别急别急。”叶岂朝生硬地安抚道，“不认识他，咱们不认识这坏人。”

沈悲安分了些，叶岂朝又开始充满技巧地套话:“你不认识他，但你知道他伤害了你，对吧？”

沈悲点头，“嗯”一声。

“你好好想想，他怎么伤害你了？”叶岂朝期待地看着他。

沈悲垂眸细想了一会儿，惊恐爬上了他的眼睛，他止不住颤抖双手，眼神飘忽地看着叶岂朝:“杀……”

叶岂朝蹙眉:“杀？”

沈悲掐着自己的手臂，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他艰难地点头，说了一句令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话:

“他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