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降世（2 / 2）

“我没有。”

“那你倒是动手啊！他现在魂体支撑不了他清醒很久，趁现在他还需昏睡，灭了他。”九尾火急火燎，眼见秦入晏还在犹豫，膝盖一弯就给他跪下，“算我求你，殿下。你犹豫一秒，都是将妖界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你是众生朝拜的妖王，不是他叶岂朝一个人的兄长！”

秦入晏深吸了一口气，极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那他就该死吗？我花了三百年将他救回来，难道就为了让他再死一次吗？”

“他该。”九尾缓缓将磕在地上的头抬起，眼睛有些红，撑着地板的手隐隐爆起青筋，“他若不死，死的就是我们。叶岂朝已经不在了，醒过来的那个，哪怕长得一模一样，也是假的。”

秦入晏背过身，长叹一口气:“你起来吧，去找百卷，本王不信没有办法。”

九尾从地上直起身，苦笑道:“秦入晏，我竟是头一次觉得，你如此优柔寡断。”

说罢，他愤愤转身离去。在即将踏出殿门的时候，秦入晏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你说小朝，还有机会回来吗。”

九尾恨铁不成钢地磨了磨牙，抬脚踏过门坎:“不会回来了。”

九尾走出门，顺带着一股风将世尊殿的大门紧紧关上。

四下空无一人，秦入晏再也绷不住直挺的肩膀。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本以为百年来的愁绪今日总算可解，却没想到是愁上加愁。

“妖神降世，可好可坏。”当初在决定复活叶岂朝时，百卷便说过，“叶岂朝体质特殊，又只剩两魂两魄，你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他不再是他，只是一个长相相同的陌生人。”

秦入晏稍稍沉默:“逆天而行，总该付出代价。”

“若他醒后，为祸一方，扰乱妖界，你又当如何？”

秦入晏想到这里，便觉得头疼万分。他还记得当初自己毫不犹豫地说道:“应杀之。”

可如今看着那张鲜活的脸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他心软了。

他做不到。

将三百年的等待亲手毁灭，他做不到。

秦入晏慢慢走到窗口，这才发现叶岂朝的妖气将天雾都震散了。

妖力无边，能驱风月。上万年来，只有神能做到。

上一个能做到如此的便是自己师父涂越。想到涂越，秦入晏陷入了更加强烈的纠结与迷茫之中。

自己将叶岂朝送上神坛，真的是救了他吗。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成了神。最不悔的事，也是成了神。”涂越当年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满脸血污，身上残败不堪。秦入晏最难忘却的，便是自己师父的眼神，蕴含着一种很难解读的复杂之感，当时他年纪尚浅，只看懂了两点:坚定与遗憾。

从那之后，他谨记师父的教诲，哪怕实力已经能升至上神，却还是不愿渡劫。专心守着自己的王位，一守便是八百年。

自己不愿成神，却让曾经最懵懂天真的叶岂朝去肩负起这担重任。哪怕目的只是为了让叶岂朝活过来，秦入晏也于心有愧。

他是妖界的王，面对的是妖界上下向他臣服的苍生。可当闲下心来，他只想转过身，看看身后那个被他好好护着的孩子。

他只觉得，叶岂朝一笑，比千军万马投奔妖界都要来得令人欢喜。

如今，这个孩子却成为了邪祟，成为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邪神。

不杀，无颜面对天下百姓。杀之，自己就不配转身再看他哪怕一眼。

秦入晏已置身于如此境地，却仍是怀着一丝希冀。

“再等等。”他想，“他若真打算将这妖界搅个天翻地覆，我定会杀他。”

秦入晏一夜都没好好闭眼休息。这天才蒙蒙亮，他便出了世尊殿。他站在观月台上，看着太阳从山峦间爬起，这是自上个妖神陨灭后，八百年都不曾有过的光明。

他看向远方，神识扫到一只兔妖，还未修成人形。在山间林子里一蹦一跳，欢乐都表现在动作上。它朝远方的家大喊:“娘亲！娘亲！挂在天上圆滚滚的那个红球，就是太阳吗？就是太阳吗？”家中传来成年兔妖惊喜的声音:“是！是太阳！妖界有太阳了！”

秦入晏心底一暖，邪神降世，也并非全无好处。再怎么恶劣的神，也会将美好赐给信徒。

“又是你？”身后传来慵懒低沉的声音，“你好大的胆子，挡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