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基地的家属院(1 / 1)
在医院静养了一个月后的赵晓莲终于被父子两个批复了可以出院,颅中窝骨折已完全好了,身上多处的软组织挫伤也已经好了,就是左手腕骨骨折还打着石膏没拆下来,医生说起码还得一两个月,但也庆幸伤的是左手,还有更灵活的右手可以用。
大概在出院前几天,秦远敬和秦宇植便决定要来亲自接赵晓莲出院,然后回他们在凤城的家,还特意交代了让严谨和苏雅、谢芷汀也过来,一起在家里吃个饭。于是在赵晓莲出院这天,久不开车的秦宇植决定要亲自开车过去,严谨按照惯例正准备去开车后门的时候,却被秦宇植制止了,让他坐到副驾驶来。严谨顿时一脸懵逼,秦宇植不是特别看重副驾驶这个位置吗,一般人是不给坐的,连他自己坐别人车都不会选择坐副驾驶。许是看穿了严谨的心意,秦宇植有些心虚的嚷嚷,“叫你上来你就上来,等下我爸我妈坐后面,你夹中间,像什么话!”严谨想想好像等下的情况确实是这样,他坐后面确实不合适,便小心翼翼的上了副驾驶,系好了安全带,一路上都正襟危坐。但他不知道的是,秦宇植心里却乐开了花。
他终于把他拐上他的副驾驶了呢,那个在他心里留给另一半的位置。
然秦宇植并没有直接到医院去,而是向妖都方向走了好长的一段路,最后达到的地方,严谨发现竟然是地处南粤的军事基地!门口的米灰色牌坊在阳光下高大肃静,上面挂着一块镶着“八一”的红色五角星,牌坊的顶上还竖立着一排五星红旗。严谨数了数,总共九面旗帜,其中最中间的,也就是第五面,比其他旗帜都要高,要大,这象征着中央集权,至高无上。秦宇植在戒备森严的军区大院门口门卫室那里停了车,然后马上便有人小跑了过来,准备发出警告的时候,却发现从车内递出来一本证件,翻开一看,立即招手让门卫赶紧开门。那是本暗红色的证件,上面写着“军属证”三个烫金字。里面详细写明了持证人的姓名、出生年月及有关家属。秦宇植接回证件道了声谢,在铁闸门徐徐打开后,径直开了进去,直奔家属区而去。
秦宇植开着车一路前行,严谨看着外面路过的操场,此时正有兵蛋子被带领着操练,或站军姿,或齐步走,或喊口号,一个个晒的跟黑煤球一样,却透着身为军人特有的坚韧气质。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而眼前的这些士兵,便是替他们挡风遮雨的人。军区大院很大,秦宇植开车走了很久,拐了好几个弯,最后才在一道铁闸门前停下,却是亲自下了车,去跟门卫攀谈。
这看守家属区的门卫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在见到秦宇植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想认又不敢认,直到秦宇植叫出了那个熟悉的称呼,“猷伯伯,我是小宇呀。您不记得了吗?”严谨在车内看着相拥的两人,也是有些感慨,久别重逢呀这是。想必秦宇植小时候也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但后来发生的变故太多,一是跟父母关系恶劣,二是怕触景生情,便不再想回到这里。
可是他现在还是回来了。路边的细叶榕的枝干又粗壮了,高大挺立,正直炎夏,蝉鸣四起,秦宇植贪婪的看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景物,努力的想在脑海中抓住那稍纵即逝的记忆。曾经的院子里,有姐姐,有小伙伴,还有从国外远道而来,说着不太流利国语的他。他本就回来的少,认识他的人寥寥无几,而那些人呀,随着时间流淌也奔向了四方。而当有人提到司令的儿子时,似乎都只有一个印象,心脏病严重,常年养在国外,没见过没见过。不过好在,记得他的人,猷伯伯还在呢。
因为军区里不光有陆军,还有空军,所以这一带的房子都盖的不高,家属区里都是一水的五层楼。秦宇植想到自己还小的时候总觉得这房子好高好高,仿佛站在楼顶便可以摘到星星,现在他长高长大了,便又觉得这房子也不过如此了。就像当年身着墨绿色军装,威风凛凛,仿佛永远是不倒泰山的父亲,也已被岁月沾染上了痕迹。在不知不觉中,他长大了,父母也苍老了。或许直到母亲那年说父亲病危,让他回国的电话,他才发现,原来他一向无坚不摧的父亲,原来也只是血肉之躯。
因为设计的年代久远,楼层不高,便也没安装电梯。秦宇植带着严谨走进了5幢,爬上了三楼,站在熟悉的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后,从裤袋里掏出了一把老旧的钥匙,插入锁孔后,转动打开了门。而严谨一路张望,竟发现在楼道的墙壁上,还有孩童画的粉笔画,虽然随着时间流转,痕迹已经很轻了。想这种地方,拨款粉刷下墙壁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却有人细心的把这孩童的淘气之作保留了下来。
一定等级的军官,为了工作方便,及对家属的保障,国家都会给分配住房,就算后来在外面有置办了房产,除非本人放弃,这分配房都不会收回。而秦家的这套分配房是在秦远敬还没升上军区司令的时候就搬进来的了,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年。所以一般秦远敬和赵晓莲是住在这边的,因为居住时间长久,四室两厅的房子都被物品放的满满当当,生活气息浓厚。
严谨发现这房子里虽然东西多,但并不乱,每样物品都在它该在的地方,茶几上是已经洗好的果盘,阳台上还有晾着洗好的衣服。秦宇植顺手打开鞋柜想拿拖鞋出来给自己和严谨,却惊讶的发现那双属于他的拖鞋还摆在鞋柜里,虽然已经陈旧褪色了。那双鞋子还是秦雨光给他买的,而他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16岁,而现在他都快24岁了。一转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那双尘封的拖鞋肯定是不能穿了,就算能穿他也不舍得穿,那是姐姐留给他为数不多的东西。就随便找了两双男士拖鞋出来给自己和严谨,穿上后进了客厅。四室两厅的房子,一间主人房,一间给女儿,一间给儿子,一间做了书房。秦宇植走到那间属于自己的房间门口,推开了门。房间里的东西不多,一架床,一个衣柜,一个单人沙发,一个小几,最显眼的,就是有台钢琴了。
秦宇植从出生后不久就被送去了帝都疗养,一直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后来又被送出了国,所以于他来讲,这套位于家属区的房子,不过是他假期时才偶尔来住一两天的,感情并不太深。在他的印象中,秦远敬总是很忙,忙着操练新兵,忙着作战演习,忙着各地慰问,忙着帝都开会。而赵晓莲呢,一直在陪着他各地的跑,就算是新年的时候,他们都很少在家里过,都是在军营里和不能回家的士兵们一起热闹,就忽略了在家的姐弟俩,陪着他们的,只有保姆阿姨。心里期待的,就是那一通等他们都睡了才来的安慰电话。
所以期待着,期待着,便也不再那么期待了。
虽然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但屋内还是定期打扫,很是干净。床上还是铺着应季的床品,天蓝色的床单上放着一床空调被,仿佛这床的主人每晚都会回来似的。严谨知道秦宇植心里情绪复杂,就没开口说话,直到秦宇植走进房间,掀开了琴盖,落座于钢琴凳,对严谨说,“我给你弹首曲子吧。”而严谨却发现,此情此情,竟然跟他之前凭想象画的秦宇植弹钢琴的画格外的相似!
指尖触着琴键,一个个音符倾泻而出,严谨听出了是那首《卡农》,前面的曲调平缓悠长,后面节奏慢慢加快,给人一种欢快的感觉,有如温暖的阳光升起唤醒大地,大地上的动植物开始了新的一天。严谨静静的听着,他本就喜欢会弹钢琴的人,现在对秦宇植升起了一种别样的好感。这首曲子他之前听许梦言弹过,后来因为分开便也成了心中的一个痛,这时候再听秦宇植弹奏,心里竟显现出了与之前不同的感觉。
一曲终了,秦宇植问严谨,“季阿姨说你喜欢钢琴,你怎么不学呢?”严谨顿时有些窘迫,没说话,直接在琴键上做了个手势。然后秦宇植发现,严谨的手指张开,就算张到最大,拇指和小指之间才勉强跨了八度。秦宇植默,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这就是上帝给你开了一扇门,就会给你关一扇窗,严谨虽然生的人高马大,但手就是比他的要小,倒不是手掌大,手指短,是整体都小一号那种。
停顿了好一会儿,秦宇植忽然开口,“你知道吗?这是我姐姐最喜欢的一首曲子。”严谨有些吃惊,这还是秦宇植第一次主动跟他提起关于秦雨光的事情。正想着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严谨有些错愕,这会儿会是谁敲门呢,秦远敬回来也有钥匙的呀。
但秦宇植就没那么惊奇,走过去开了门,便看到了一张晒得黝黑的面庞龇着一口大白牙,身上的军装已滋出盐渍的秦宇韶。秦宇韶一看到秦宇植便连珠带炮的说了一通,“宇哥,还真是你!有弟兄说看到辆帝都牌子的迈巴赫开了进来,我就寻思着是不是你回来了,看来我真没猜错!”然后又一眼瞄到秦宇植身后的严谨,吃惊的说,“阿谨,你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