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核心（2 / 2）
那么，作为通往核心的唯一路径，不设严密点，又怎么行呢？
只是这地下一层，却是名不副实的，说是一层，实际上，该是有五六层般深，余洛斯全神贯注，眼看楼层显示灯定了好一阵才猛地转换为负一楼，这五六层的数字，就是如此换算出来了。
升降机门打开后，一股混杂着铁锈味的寒意扑面而来，他们踏着咯吱的足音，走入一团被粗铁管包围的空间里，这地牢之大，地貌之壮观，恍如置身于一个天然岩洞里，唯一不同的是，他们面前有一道巨大的雪白铁墙，好像要把他们和什么隔绝一般，傲慢而让人生畏。
铁墙之中藏着一个类似控制室的地方，他们踩在锈铁上，发出令人颤栗的咯咯声音，往控制室走去，途经的铁桥之下，是万丈深渊，余洛斯不经意把视线落入那片纯黑之中，渊之深，没有半点光芒能坠入。
余洛斯忽发奇想，深渊通往之地，会否是地球的另一面呢？
控制室早已有人恭候多时，一个身穿白袍，满头白发，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挂起一副幽怨的神情张开了门，恭迎他们大驾光临。
匆匆一眼中，余洛斯看清了他的脸。和那头白得发亮的乱发相违，这男人的皮肤光泽紧致，只有数条细纹若隐若现地长在脸上，余洛斯敢断言，他顶多只有四十多岁。
“庞博士你好。”马千媛彬彬有礼地打了个招呼，又暗地伸手碰了碰余洛斯，督促他赶快跟上这些待人接物的基本礼数。
余洛斯刚才走了神，被她的手那么一撞，思绪都撞得七零八落了，可这头没完，那一回头又撞上这科学怪人的哀怨眼神，清秀的脸孔顿时吓得发了白：“你、你好！我是余洛斯，多多指教！”
马千媛视这诡异的氛围无睹：“这位庞博士，是长驻在核心范围的科技人员。”
庞博士默不作声回了头，那道锐利的余光在完全扭过头前，还紧抓在余洛斯身上不放，好像在沉思什么，又好像在盘算什么。
余洛斯不得不怀疑，此人长年累月待在这幽闭的人工洞里，怕不是被这压抑的空间弄坏脑子了。
听他不回头地说了句：“你们随便。”马千媛才不慌不忙地开始了核心的导览解说。
她指了指眼前巨大的玻璃巨幕，像指著动物园里的狮子一样，眸光里闪烁著一丝被震慑的惧色：“看见了吗？”
说实话，不用她特意提醒，余洛斯也早留意到了。与玻璃隔绝的偌大铁洞中，有一个直径达四层楼的金属球体，四方八面连接着类似胃道的铁管，宛如一颗被放大了无限倍的病毒，钉在幽深的地下洞穴里，惶惶不见天日。
“它就是核心。”马千媛收回了手，趁余洛斯那道敬畏之色还浮于脸上时，偏头看了他一眼。
余洛斯也不是没猜到这吓唬人的玩意是啥，只是这核心...也太大了吧？！
马千媛交叉双臂，仿佛喃喃自语般解说道：“公众所知道的核心仅仅是SPS的总能源而已，可实际上，透过SPS删除的记忆，都是传送到这块金属里面，它承载着数以千万计人的秘密，绝不能小觑。”
余洛斯瞪起浑圆的眼，难以置信地朝她看去，越是细想，就越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原来SPS不是单纯的删除记忆，而是转移吗？那么自己删掉的所有记忆，都在核心之内？
余洛斯斟酌了好一会用词，才不紧不慢地问：“那我们可以看到SPS用户删除过的记忆吗？”
马千媛直视前方：“原则上是可以的，不过这是情报科的管理范畴，一般来说，我们不能越俎代庖，可若是案件上需要用到，我们也可以申请审批，观看一定量的记忆画面。”
余洛斯越想越不对，禁不住往下追问：“那记忆的主人呢？不用通过他们批准吗？”
马千媛哭笑不得，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你傻啊？情报科之所以叫情报科，就是因为他们掌管着非普罗大众所能接触的高度机密，当中固然也包括，SPS的真正原理，所以社会大众根本不知道我们会接收所有的删除记忆。你记得入职前所签署的保密协议吧？那份法律文件存在的作用就是，让我们能安心灌输任何情报给你。”
马千媛闲话家常的语气，同时透露著惹人寒心的言外之意，越是能轻而易举地接触高度机密，也就意味着，因泄密而面临的恶果，越是无法想像。
马千媛继续解释SPS的原理，彷若一个老师把早已滚瓜烂熟的知识背诵出来，不像聊天，倒像一部机器重复著官腔：“我们透过摇控器把记忆切片，在虹膜中成像，再透过自行筛选挑选出删除的记忆片段，按下摇控按钮后，记忆会从大脑中，透过芯片传送到核心。”
“记忆就像电脑里的档案，删除了也能复原，毕竟它只是潜藏到潜意识里，并非完全消失了。但转移则不一样，SPS可以透过转移把记忆连根拔起，传送到核心，而情报科便会借着像化系统，从电脑查看每个人所丢弃的记忆。”
余洛斯赫然联想到什么：“那就是说，情报人员掌握著所有人的已删记忆？”这假设要是成立的话，或许情报科同事会知晓自己的过去。
马千媛伸手比划著：“理论上是的，可是你想想，每天都有人使用SPS，甚至有的人每天都会删掉上班的记忆，信息量之大，不可能每个片段，每个人都掌握通透。”
余洛斯心不在焉地颔了首，也不知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一双眸子呆滞地直视前方，又彷若看进了一片虚无中。
一问一答后，马千媛估摸这信息的输出量也差不多该叫停了，她上前两步，指了指距离核心三步以外的铁桥。
控制室一角藏着一部仅有护栏包围的升降台，乘着它能进一步往下降去，到达可近距离接触核心的铁桥上。余洛斯从铁桥的边缘位置，清楚看见一块颜色略深的地板，突兀地搁在那儿，好像刻意被人发现一样。
马千媛那只伸出的膀子定住了：“那块地板能从控制室这里操控升降，而那里面就藏着SPS的总能源，一旦关掉总能源，整个Z区的SPS便会停止运作。总能源需要掌纹解锁，至于能解锁的人，就只有总统和总长。”
余洛斯漫不经心地点了头，虽则一听就知道又是所谓的新人必备知识，可认真思索，又貌似跟自己和这份工作都没啥关系，于是象征性地给了敷衍的反应，就马上闭上了嘴，保持寡言少语的文静假象了。
叮咚～～～
一把清脆而响亮的提示音突然响起，在人工洞中回荡萦绕，接着，一把操著广播腔的女声，便猝不及防地提起了聆听者们的嗓子眼：“涵街民政大楼地下发生持刀胁持事件，请刑侦科准备，请刑侦科准备。”
如此一句话重复了两三遍后，总部大楼再次恢复了宁静，与之相反，众人内心的平静却早在寥寥数语中被毁个支离破碎了。
余洛斯茫然看向身旁队长，只见她挑了挑眉，故作莫测道：“来，工作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