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2 / 2）

“那也不行，要是传出我克道侣的流言，岂不是很影响我找下一位？”林知砚加重了力道，语气却是比任何时候都认真：“你不许死。”

你要是死了，谁来爱我？

林知砚决计不会说出如此肉麻的话，但秦修却读懂了他的意思，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这件事。

冲霄剑门看似正派，实则藏污纳垢，为了名利，连门徒都能肆意牺牲，连掌门也是罔顾凡人性命之徒，秦修越往深处挖掘，对师门也愈发心灰意冷，后来他仙灵受伤，眼见着飞升无望，门派里的长老都对他颇有意见，他不是在意虚名的人，但天裂之事绝不容许泄露半分，所以他选择了在罗浮峰上避世不出。

他并不是土生土长的仙界人，只是因为资质还不错，便被冲霄剑门的修士从人界带上来，远离亲故，初入师门时也曾因为出身受了些白眼，后来他的师父告诉他，要修炼，要飞升，他照着做了几百年，成果还不错，只是他仍旧不知道飞升究竟是什么。

后来他秦修的师父殒落，他像是卸了一身的担子，疏于修炼，倒是钻研了别的不少东西。

五百多年，于凡人来说，为草为木都能走过好些个轮回，他没有心存死志，只是活着对他来说，实在不剩下什么吸引力。没遇到林知砚之前，他便想着几十年后，仙灵尽毁，他便用自己剩下的魂魄去镇守那一处天裂。

遇到林知砚之前，他的生命无甚乐趣，遇到林知砚之后，世间于他，终于有了欢喜。

虽然接下来，他们要干的是刨坟的勾当。

一路上，林知砚又给秦修说了些他在魔界的事情，其实大多数时候，他都被谢无垢关在苦厄之地，浑身的零件被拆了又装，折腾的功夫来回能造百八十个人出来，但林知砚挑挑拣拣，也找了些不少有趣的事情。

比如他发现少年南渊写的情信，不知道是写给谁的，乱七八糟写了好些纸，一张张都被敛好，又比如谢无垢私藏的一些人间话本，大都是些不讲道理的痴男怨女，却又皆大欢喜的结局。

末了林知砚还要感叹一句：“果然如人不可貌相，谢无垢疯成那样子，口味竟然如此别致，还有南渊，瞧着冷冰冰的，笔墨倒是十分放浪形骸，可见天魔这个种族迟早要完。”

“那你呢？”

“我？我审美正常，修为深厚，并且道侣好看，天魔传承恐怕就靠我了。”

秦修：“……那你肩膀上的担子岂不是很沉。”

“对，可沉了，秦道侣快帮我分担一下。”

秦修：“……”

他可算是明白了，这些年苦大仇深的天魔生涯确实把林知砚憋坏了，说话愈发没有规矩，但好在他这儿也没什么规矩，由着林知砚去吧。

后来林知砚说到祝小枝，仍是改不过多年的习惯，忍不住碎碎念了起来，“这倒霉孩子从小就是心粗如绳，我就不该那么护着他，多栽几个跟头就仔不敢来魔界了。”

话是这么说，秦修却还是从林知砚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失落，他做得这么明显，祝小枝没能认出他，他大抵也是不好受的吧。

“你为什么……不想告诉他们真相？”

林知砚摆摆手，道：“我没啥骨气，以前在谢无垢手下讨生活时，迫于无奈叫了他句师父，谢无垢这玩意儿有病，叫声师父能高兴到天上去，我师父他老人家要是晓得我认了个天魔师父，恐怕是要气得活过来。”

各种原因，肯定不像林知砚说的这么轻巧，自古仙魔不两立，他大概是怕说出真相后，他的家人们不认他罢了，与其去赌这个未知，不如让大家以为他早就死了，每年清明祭拜两下，他林知砚这一生，也就值当了。

“以后我陪你回去。”秦修道。

然而林知砚并没有很高心的样子，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句“以后再说”。

苦厄之地距离界门并不算远，二人又都是修为深厚之人，没说几句话便到了目的地。

这是秦修第一次接触到魔界最深处的核心，传闻苦厄之地是世间污浊之气的汇聚，从这里面诞生的魔物也是世间最为邪恶的存在。然而传闻终究只是传闻，天魔行踪诡谲，大多偏安一隅，不惹事生非，修真界根本无法判定天魔的数量，只知道很少，少到不能以一族之力倾覆整个修真界，就算是谢无垢这样的疯子，也只是在小范围疯一疯。

听闻这样的说法，林知砚摇了摇头，否认道：“你们想得太简单了，谢无垢在暗处发疯可能比你我想象得都多。”

谢无垢可不仅仅是把林知砚拆了又装，这遭瘟的疯子曾因为一个炽魔族幼魔长得讨他欢喜，他便将那一族的地位在魔界拔高至高阶魔物，使得该族至今能在魔界横行霸道，也曾因一族对他崇拜至极，便下令让他们全部自戕。

林知砚至今不能猜透谢无垢的心思。

他对秦修道：“你留在外面，苦厄之地混沌污浊，你的身体与这里相冲，进去恐怕受不住。”

秦修没有逞强，退到了一旁，与林知砚道：“我在外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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