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书(2 / 2)
“不准你伤了他。”一向不下死手的南琉璃破天荒的生出杀心。
爪子才刺入扶风的皮肤,被神格一念压制的扶风忽然惊醒,他拼命的挣脱神格一念的压制。一时间扶风脸色变幻莫测,南琉璃才知扶风原来还活着,她才生出的杀心忽然间举棋不定,良久,她咬着牙道:“对不住了。”
正欲再深入一分,忽然间二十层地狱里电闪雷鸣,风起云涌,那个由天道降下的封印在一瞬间轰然破裂。
神界大动,远古神祇面露悲戚。
天界大动,星宫移位。
妖界大动,各族守山灵阵齐碎。
魔界大动,沉睡多年的魔尊惊醒,震惊道:“他出来了。”
人间大动,山崩地裂,幸好都在无人区,无一人伤亡。
天地在一瞬间黯然失色,无尽黑暗袭来。
南琉璃被扶风击飞,落在地上闷哼两声。
人间地府驻人间办事处,能通灵的少年们全部窝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看电视里专家滔滔不绝地分析:“这是日全食覆盖区域最大的一次,从南至北,从东至西都在此次日全食的覆盖区域下……”
另一个镜头是上次采访水库奇景而发现一起命案的胡蓉,胡蓉自上次出了彩后这次又被派出来采访路人。
少年们听得想打瞌睡,常驻人间的鬼差望天乌漆嘛黑的天空幽幽叹道:“惊动五界啊……战神重现。”
非墨自二十层中出来,他袖手无言,眼神里是绝对的睥睨芸芸众生的气势。这边他才踏出二十层,那边天道就降下天诛,那是比神劫天雷还要厉害的天雷,数十道齐发,足矣毁灭万物。
季非白撑开结界将南琉璃护在怀里,一边用诛神吸收天诛。
非墨青丝飞扬,淡然接下这数十道天诛,并阻止季非白,只轻轻摇头:“该有个了结了。”
承受着天诛的非墨一步一步移到扶风面前,眼神透过这具肉体盯着他的一念:“想要吞噬我?”
一念在绝对的威压下从扶风的身体里出来,断了线的风筝重重地落在地上,才重新掌控身体的扶风倒吸一口凉气:“腿断了断了……”
区区一念在本体的威压下连形状都化不成,弱弱地缩成一团,唯有那道神印散发着血红色的光。
非墨抬手吸收神印,同时将自己一念之差下放出去的一念收回,喃喃自语:“浪了这么久,以为长了点本事就敢对我动手,这究竟是我的什么性格,罢了罢了。既然都出来了,那也就好好算一笔账吧。”
天诛数十道才落下,紧跟着又有数十道落下,才恢复完整神格的非墨祭出神剑:“贼老天,你想削去我的棱角,想将我磨得圆滑不伤手,我偏偏不肯如你的意。”
被他祭出的神剑倏然飞上天,穿过十八层地狱,穿过人间高原,穿过妖界灵山,穿过魔界擎天宫殿,穿过天界无数星河,甚至穿过神秘静谧的神界。它还在向上,与虚无境擦肩而过,继续向上。
他落在天诛的起源地,那里什么都没有,无尽黑暗。
“这里?”季非白迟疑一会儿,这便是天道,天道原就是无尽黑暗?
非墨轻笑:“贼老天,我以为你光明无限,才至那般冠冕堂皇,没想到你内里原也是黑的,既然是黑的,又凭什么居于所有生灵之上。”
古老雄浑的声音响彻上方,明华敬服,天帝敬服,就连季非白也垂下头。
“绝对的黑暗就是光明,绝对的光明就是黑暗,你当初不明白,现在依旧不明白,我想再过千年万年你依旧不会明白,你太偏执了,你只看到了非黑即白,却没有看到非黑即白中的那点灰。”
“那又如何,我不想看见那它就不存在,我心只为我思所动,所谓黑与白白与黑,又或者是夹杂在黑白之间的灰,我不想它存在,它就不存在。”非墨背脊挺直,天地间唯他一人傲视。
“说一句错了就那么难?”
非墨掷地有声道:“不,我没错,当初没错,现在依旧也没错。既然没错,又为何要认!”
天道状似无奈,天诛频繁降下。明华眼眶里满含泪水,她握针的手一顿,刺伤手指,鲜红的血珠落在月白色的丝帕上。
非墨不甘:“你呢?你又算什么执法人?就因我不认可你,就因我反对你,所以你要我死,要我灰飞烟灭。既然你同样固执的为了我遵从你的思想,你与我又有何不同。”
神剑还在那道无尽黑暗中穿梭,但似乎半点用都没有。
天道忽然笑了,那高的不能再高的苍穹之上浮现出一个人影。非墨不敢置信地倒退两步:“怎么可能!”
怎么会是这样,他锐利的目光落在那道身影上,那人身披兽皮,头发乱成一团,手上拿着他才从身体里取出的长剑。那分明就是他自己,那时候无人无仙无魔无妖无鬼,存在于天地间的都是神。
非墨弃剑不顾,掩面大笑:“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根本就没有什么天道,根本就没有。原来是这样……”
季非白忧心地望着兄长:“你放过自己。”
非墨移开手,如沐春风:“不。”
他望着高居苍穹之上的他自己:“此次出来我也想明白了……”
“你想明白了吗?”
“是的,我想明白了。”
“你想明白了什么?”
“我想明白了……不论何时何地,我绝不低头。”话音才落,铺天盖地的天诛齐齐降下,劈得非墨双膝弯曲。他强硬地直起背脊,直起腿,生生撑着自己不让自己跪下。
“我没错,我不跪。”非墨口吐鲜血,他瞥了一眼护着南琉璃的季非白,“你也认为我错了吗?”
季非白轻轻摇头:“不。”
“知我者,吾弟也。”非墨淡淡一笑,那就再让我为你做一件事。非墨探入季非白撑开的结界,南琉璃碧绿碧绿的眼睛茫然不解。
眨眼间非墨来到季非白面前,他指尖触碰着他的眉心,那些被他遗忘了的记忆在一瞬间充斥在他的脑子里。
一束烟花从地面升起,然后在半空中散开,五颜六色照亮夜空。
一些记忆从最深处悠然苏醒,然后跨越亘古时光,温情无限。
“送你的礼物,可还满意?”非墨嘴角上扬。
他又转头看向无边无际的二十层,随手便毁去,同时将南琉璃托起,将神印留在南琉璃的眉心:“战意,你有;杀心,你没有。”
所以你是新的战神,不惧战却慎战。
眉心倏然出现长剑神印,南琉璃忽然感受到万物生长,感受到所有生命的脉络。她身居无边无涯的黑暗里,那次在水库里出现的古老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
“何为善,何为恶?”
南琉璃心境豁然开朗,扬声道:“善即为我,恶即为他。”
“他是谁?那个传予你神印的前任战神?”
“不,不是他。他就是你,你就是恶!”南琉璃目光犀利,身后九尾齐动,像是敬贺她成神的礼花。
“哈哈哈,后生可畏。”古老的声音骤然消失,南琉璃重回二十层,天诛已停,二十层已毁,空旷地空间里只剩下痴痴望着自己的季非白,抱着腿叫唤的扶风,昏过去不省人事的皇帝和阿夏。
南琉璃迟疑了一下,抬手触摸眉心的神印,不敢相信地问:“这就成神了?”
季非白收起诛神:“是。”
南琉璃依旧不敢相信,这样就成神了?
季非白哂笑,望着南琉璃不再言语。
没想到最后他的兄长还是选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还是选择了消亡,原来一开始他便早已选择了自己的路。
仍是无限感慨的季非白将阿夏同她男人收进戒指里,兄长的气息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从此六界再无战神非墨。
季非白心有不舍,但想到那是兄长自己的选择,终于幽幽叹息一声:“世间再无战神非墨。”
各界的报喜鸟齐出动,猫族乐开了花,明华也淡淡微笑,天帝也摇着那把大蒲扇乐呵呵地同月老说话。
世间再无战神非墨,但有战神南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