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书（2 / 2）

但想着九层探星楼是皇帝对她的心意，多少层楼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难得。

蜉蝣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用自己命在修，停不下来。”

饕餮的白纸画人也就平常画几张出来玩玩，好半年才画一次，流失的精元根本不用管随意睡两觉就回来了。鬼姬就不同了，不仅经常画，数量还庞大，他每次从深渊出来远远瞧着鬼姬的脸色越发难看，真不懂她在坚持什么。

地府里无业游鬼那么多，偏偏不肯请，说什么他们的目光里没有谦卑，她要的是王朝的奴隶，是能展现王朝王权鼎盛的表现。显然，这是经过自由的人做不到的事。

“我去瞅瞅她，你去不去？”南琉璃捋顺坐皱的裙子，询问蜉蝣的意见。

蜉蝣想到老板娘以前同鬼姬打了那么多次架，两人一见面就是冷言冷语。一方面不想老板娘猫毛被薅秃，一方面又不想鬼姬的满头青丝被扯在地上，于是决定跟着南琉璃一同去。万一两人又打起来了自己也能做个中间拉架的，万一拉不住也能挡在她们中间，只是自己受点罪罢了。

抱着必挂彩的决心蜉蝣跟随南琉璃往城主府走去，街上一群一群的鬼魂城东跑。都南分行正好在城东，蜉蝣为分行里的所有工作人员默哀三秒钟。

反正大老板留下的烂摊子总是要有人挑起来的。俗话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不入那就你们入吧。

城主府大门紧闭，南琉璃抬起头，高高地灰墙后出现一座尚未完工的探星楼。宫灯高高空悬，飞檐下的铜铃左右摇摆，依稀可听见来自旧日王朝遥远的呼唤。其上雕梁画栋，将木材物尽其用到极致，就算单个来看亦是绝美的艺术品。

南琉璃忽然想起那对疯狂的夫妻所言的艺术追求，那些以伤害生灵为代价的所谓艺术在这真正的艺术面前可谓是云泥之别。

城主府分为办公区和后院两大区，办公区也仿照当年皇帝的前朝，有宽阔广场和议事大殿，汉白玉铺成的道路上平整简洁，路旁站着两列手持长矛的护卫。

护卫根本就是摆设，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的护卫，好像真正在站岗一样。南琉璃淡淡道：“她真的是疯了。”

蜉蝣暗自施法定住摇摇晃晃的护卫，“为爱而疯，任性到极致，也令人心疼到极致。”

南琉璃眉头轻皱，“鬼姬当真是失心疯了，执念太重。”她自认为没有季非白她还是可以过得很好，只是不会像现在一样快乐。

蜉蝣摇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若是老板娘有一日与她处在同样的境地，说不顶会比她还要疯狂。”

穿过七弯八拐的寂静长廊，就是一幢幢典雅肃穆的宫殿。宫殿上龙腾虎跃，一片祥和。

从他们踏进城主府时，阿夏就感知到了他们，因而此刻她独自坐在凉亭里，凉亭坐落在荷香池旁，她以前最爱坐在凉亭里观鱼赏花。

她捧着一碗鱼食靠在栏杆上，只许一点鱼食撒下去就能让这些鱼疯狂，好像在跳龙门一样高高掠出水面。

“你们来我这里做什么？”阿夏慢慢悠悠地说，她出来时陛下还在熟睡，她还要在陛下没醒来之前赶回去。

南琉璃一屁股坐在凉亭里的木椅上，大方道：“我来看看你。”

阿夏转过头，眼角微挑似笑非笑，“你看我做什么？难不成还想我去王宫里溜达两圈？”

蜉蝣这才微微鞠躬，“鬼姬大人。”

阿夏毫不在意地说：“你大可不必如此，南城里的事都是你一肩挑起来的，我不过是占了名正言顺罢了，抢了你的功劳。”她又从碗中拈了一些鱼食撒向池中，池中的鱼高高跳起落入南琉璃眼中。

南琉璃不自觉地舔了舔嘴角，好像很久没吃鱼了……突然想吃。

“是你的灵魂维持着南城的结界，我只是做了身为副城主该做得事罢了。”蜉蝣靠在柱子上。只要这两人见面不打架，蜉蝣还是乐得看阿夏多与外界接触。

南琉璃抑制住自己的食欲，“执念太深会入魔。”放在以前她决计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规劝鬼姬阿夏的这一天，约莫是听了她的故事心底里有些感慨吧。

阿夏轻笑一声，她本就媚骨天成，纯真中带媚，如此更是让人心神不定，难以抵挡。蜉蝣直接看得入迷。

她直接将一碗鱼食全部撒在池中，起身坚毅道：“我一点也不在意我究竟会变成什么样，陛下护了我一生，这次便换我来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