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书(2 / 2)
扶风在风族守山灵阵外的无主荒山中,山顶寒风凛冽,他的法杖笔直的立在他身侧,他自己则是盘腿打坐。前面就是风族,他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回去了,就算他想回去风族的守山灵阵也把他挡在外面。
——他是杀害同胞兄弟的罪人,他的手上有血亲的血,染红了他的眼睛。
彼时荒山上漫天飞雪,扶风的头发眉毛已经被雪覆盖一片雪白,整个人像一桩雕塑融入在茫茫雪景中。阿婵艰难地往山顶爬,她已经被狂风吹到山腰两次了,山顶明明就在眼前她却始终登不到顶。
扶风慢慢地睁开眼睛,瞳孔呈血红色,他炽热的目光停留在他祭出的法杖上,法杖凌空而起散发出猩红的光芒。如纯净洁白布上的一点血污,在浸过水后血污扩大,但光芒愈盛。
本准备换座山爬的阿婵被猩红光芒吸引,她周围的狂风忽然消失,猩红光芒指引着她向前走。这一刻她是没有意识的,她好像忘了自己为什么来这里,她又是谁。她只想顺着猩红光芒的指引,走去,走去……
古老的禁忌重新吟唱,是残忍还是善良。
歌谣中唱着悲壮葬歌,安抚战死的灵魂。
来吧,来吧……
来我这里,成为我的祭品。
来吧,来吧……
将你的灵魂给我,我替你报仇……
来吧,来吧……
阿婵不受控制的走上山顶,山顶上的风自动从她两边吹过,也为她吹开一条无积雪的路。雪一化开,埋在土地里的种子破土而出,顷刻间成为雪山之上的唯一绿意。
她离法杖越近,神智就越是模糊。她只感受到法杖的强烈召唤,那是另一种圣洁,她跪倒在法杖前:“我愿将自己的魂献给您。”
她身上浓烈的香味传入扶风的鼻子。扶风猛然低下头,血红的瞳孔盯紧面前跪倒的人,阿婵神色虔诚又安详。
扶风忍着巨痛收起法杖,祭出的法杖不满地在他周围飞来飞去,他以自己识海强行压制不受控制的法杖,终于在他一口血出来来之前法杖乖乖地立在地上。
猩红的光芒渐渐淡去,阿婵身体发软一下子就倒在地上,扶风一时间忘记擦去嘴角血迹,他上前把阿婵抱在怀里。大概是刚才被吸去了太多精元的缘故,阿婵的脸色不太好。
扶风不敢想象如果刚才不是阿婵身上的香味把自己从法杖的控制中拉出来自己又会犯下什么大罪。法杖近来越来越活跃,隐隐有不受他控制的由头。
他还记得那时候他才成年,从藏法阁中选出一柄与他心有联系的法杖,长老们齐齐变色的脸。
他的弟弟告诉他他手上的这柄法杖自风族存在起就一直存在,还没有人能做这柄法杖的主人,而他是第一个。
法杖上的血红宝石似乎有一种魔力,它能让人感受到厮杀死气。长老们皆道不详。
唯有扶风用起法杖来得心应手,不肯去藏法阁换一柄法杖。直到那晚他在风族秘境里修习术法,心头燥热难捱,视物皆是一片血红,一股从腹腔传至心头的杀意包裹他的全身,他祭出法杖,法杖在月光柔和的光晕下神圣无暇。
也正是这神圣无暇的法杖直挺挺地落在他弟弟的天灵盖上,当场扶落的灵魂被打碎,连修好的可能都没有,他的亲弟弟扶落——风族的继承人就这样死在自己胞兄的法杖下。扶落的八尺身躯缩成小孩模样,长老们强压心中悲伤将他葬在风族秘境中的无尽崖上。
他们本想让扶风为风族继承人偿命,但因为法杖相护他们要不了他的命。长老们只好合力开启南冥深渊,将扶风送去那蛮荒流放之地,一辈子不得出。
他在里面待了万年,他无时无刻不在等着死亡,可南冥深渊里的时光流逝仿佛静止了一样,他终日面对无尽的黄沙和星陨降落,还有无尽的孤独。
他都要忘了自己是谁,他又为什么来到这里。他祭出法杖打碎源源不断落下的星陨,又扬起黄沙制造出万马奔腾的幻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穷无尽。
直到那天南冥深渊突然开了一道小口子,季非白像救世主一样降落在深渊里:“两个选择,跟随孤,或者老死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