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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澜坊对面,是望江楼。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两年前,一代才女柳如是横空出世,口出名句,舌战群儒,建绣澜坊和望江楼,引领皇都奢雅风流。
此时,望江楼二层挑出的栏杆前,立着两道人影——
左相孟津峨冠博带,长袍广袖,腰佩香囊、短剑,一双多情桃花眼似笑非笑,瞅着身边的男人。
“裴相,坊间传言,我家小姨娘路遇歹人,借你的名声脱身。但我一介孤家寡人,连姑娘家的手都没牵过,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姨娘?”
裴璎穿一身月白长袍,长袍上银线跳跃隐现。同色发带束发。左手袖口隐出佛珠手串的金色结扣。全身上下再无多余的配饰。
听到孟津问话,没回答,只垂着眸,安静盯着对面楼下的绣澜坊。
他们都是耳聪目明之人,能看清、听清对面的情况。
孟津眼睛不眨地盯着裴璎——面色白皙,唇瓣殷红,长睫翩跹,静若处子——心中咆哮般嘶吼:裴相美成这样,朝中那些清流都眼瞎?居然一点都看不到。每天上折子骂裴相,尤其是御史大夫张能!
这不,把裴相惹恼了。
听说,裴相前两月去通县巡防,突发想到张能骂他这一节,灭了张能的远亲,通县县太爷一家。从老到小八十多口男丁,都死于非命,女眷尽数卖入勾栏院……
孟津啧啧感慨着,有些晃神。
裴璎狭长的凤眸扫过他,又移开,眼角露出一丝厉光。
孟津心头一激灵,当即看向楼下的绣澜坊,眼角眉梢都带着笑,“你家这个小丫头,倒有几分意思……哎呦,打起来了!不好,小丫头要吃亏。”
当即翻身而出。
广袖被风灌满,翩翩飞舞。
绣澜坊中。
中年掌柜破罐子破摔,抄着尖细的嗓音,小蛮腰狂扭,“来人呀,把那个贱婢给咱家抓起来,大刑伺候!”
一队护院哗啦啦跑出来,各个手持长棍,凶神恶煞,步调一致地跺脚,齐声大喝,“嘿!”
挥拳。
“哈!”
毛小白蹲在柜台上,吓得哆嗦。
褪了胡子的中年掌柜,满脸轻佻之色的锦衣公子,身段风流窈窕的柳娘,一起站在雅间前,或面容狰狞地瞪着她,或摸着下巴瞥着她,或双手叉腰看好戏。
毛小白心知不妙,脚步一点点往后挪,想跑路,却又想:左相府的小姨娘凭裴相的名头,就能把歹人吓走,她堂堂正正裴相府中的人,怎么可以被一群小护院吓到?
传出去必然堕了裴相的威名。
对!不能怕。
右手一抓,脆生生大叫“哈!”
比嗓门,谁怕谁?
但!
她抓着的,竟是一个算盘?
再抓……
一块布头?
在胸前比划下,还是不能用。
扔掉,再抓。
却是一块绣花架子!
一队护院呈扇形步步逼近,长棍直指她的脑门。
毛小白快哭了,“大哥,别激动,我还没抓到武器。”
说着,又抓到一把。
手感软绵绵的,定睛一看,是鸡毛掸子。
心中大喜,从柜台上蹦起,双腿分开,矮下,高举鸡毛掸子——
挥刀,砍柴。
落!
以一刀把长木头劈成两瓣的姿态,她的鸡毛掸子稳稳地砸在正面男人的的头上。
“嘭!”
鸡毛掸子断了。
鸡毛乱飞。
被打中的男人,两只眼球并在一起,眼皮一翻,倒地。
一众护院看看她,看看地上的鸡毛,和倒地的男人,齐齐咽了口吐沫,沉默。
毛小白“啊”地大叫一声,“杀人了,救命啊。”
瞬间窜起,跃下柜台,落在中年掌柜身侧,揪着他衣领,窜到他肩上。
中年掌柜也跟着跳起来,“你这个该死的贱婢,居然敢骑在咱家头上。给咱家滚下去。”
毛小白揪着他头发,双腿扑腾地砸在他胸口,闭着眼大喊,“杀人啦,救命了,小白要死翘翘了。”
然后就开始哭嚎,“毛小白啊,好可怜啊,从小没有,爹娘爱啊。”
护院立刻回过神来,端着长棍围住毛小白……中年掌柜!却怕误伤自己人,只围但不进攻。
中年掌柜也知道自己成了毛小白的人质,气的跳脚,又不会骂人,憋了半天,不停地重复,“贱婢!贱婢!贱婢!”
双方僵持之时,外面传来喧哗。
只见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踩着围观人群的肩头脑袋,步履轻盈,落在门口。
双袖甩开,整理腰间的香囊和佩剑,姿态从容雅致。
场面诡异地静了一瞬。
锦衣公子捂着嘴,柳娘美目流转,而毛小白□□的中年掌柜,则双股战战。
至于毛小白……
眼睛都看直了。
她这辈子真的和鸡有解不开的渊源。
在家得喂大公鸡。
好不容易出嫁一次,和鸡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