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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鸡鸣叫。
天色麻麻亮。
毛小白穿着打补丁的红嫁衣,嘴被烂衣服撕开的布条封住,双臂反扭在身后绑着,踉踉跄跄地被她爹推上花轿。
花桥晃悠悠的走,毛小白的身体也跟着晃,盖头一左一右摇摆。
花轿外,她娘哭喊,“大妞啊,别怪爹娘心狠,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你弟弟张着嘴要吃饭,只有你还值点钱……”
哭声越来越远。
毛小白怒足劲儿靠在轿壁上,稳住身体。袖中藏着一支她提前磨好的木钗,在她扭动身体时,逐渐滑到手腕处。她盯着盖头的一双眼,渗满冰碴子。
她是家里的老大,下面有四个妹妹,一个弟弟。她亲眼看着,四个妹妹被她爹娘,一个个卖出去。或卖给牙婆子,或卖到勾栏院。
她因为年龄大了,能干很多活计,即便卖出去龟公也不好□□,就被她爹娘留在家里,留成老姑娘。
每次送走一个孩子,她娘都这么哭喊——
别怪爹娘心狠。
你弟弟张着嘴要吃饭。
只有你值点钱。
每一次看着妹妹离开家,她都比之前更乖巧懂事!早起喂鸡,赶着家里的老黄牛下地干活,回家后烧灶做饭,一整天不停歇地做针线活。
上个月,老黄牛实在太老了,被她爹用烧火棍闷在脑袋上,轰然倒地。眼睛湿漉漉地张着,眼角有泪。
她躲在暗处看,心里拔凉拔凉的。
在家里,她的地位还不如老黄牛。老黄牛死了,她也完了。
果然,不到半月,她娘听说病入膏肓的县太爷要娶媳妇冲喜,喜滋滋地用半钱银子把她卖了。
在她所住的这个小兰村,她家算不得穷。但她家女儿都命贱,即便每天嚼草根,也被她爹娘嫌弃吃得多,都要被榨干最后的价值。
她爹娘生她,于她有生恩。但他们没把她当人,她也绝不原谅他们。此后恩怨两消,再无相欠,再不相见。
花轿从清晨走到黄昏。
毛小白被颠得晕头转向,又饿得慌,全身软绵绵的,被人拽出来,拖进礼堂。
司礼抄着尖锐的嗓门大喊,“一拜天地……”
毛小白反抗不得,被人压着后背跪下。
对面,公鸡“咯咯”大叫。
那素不谋面的县太爷,已经病得起不来床,拜不了堂。只能让雄壮的大公鸡暂代新郎官的角色。
毛小白咬破舌尖,集中精力,继续用手腕处的木钗磨缚手的麻绳。只要有机会,她就跑。
司礼“送入洞房”的喊声刚落下,就尖叫起来,“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闯……”
大公鸡“嗷嗷”叫着飞起来,踩着毛小白的盖头,又飞到房梁上。
身后扶她的喜婆不知去哪儿了,她被大公鸡冲的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