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解约风波(1)再见林梓涵(2 / 2)
“我想退出MG。”安在羽知道,他现在手里什么都没有。资源有限,人脉稀薄,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规划。但他从来不怕这些,路要慢慢去走,这协议签与不签,他心里在乎的也不是自己的前路。唯一让他态度犹疑的,只有那几个和他一起熬过艰难岁月的哥哥们。
Jack从震惊里挣脱出来,也想到了这一点:“几个哥哥都准备留下,已经开始讨论新协议的细节。而且,”Jack这会儿也没什么多余的担心,他的信心来自于对安在羽脾性的了解,“你现在离开了公司,有退路吗?”
Jack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更加担心因为他的心思变化,把好不容易谈拢下来的权桢宇和白允昕也带散了心。M队已经要散,K队再有这样的动荡,对他来说可不是好事。
“没有。”
听他这么说,Jack觉得自己多了一成胜算,开始绕着弯儿套他的话:“你最近好像常去北京。”
在羽不必问,公司自然有方法知道他的行踪,不置可否地浅笑一声。
“问一句不该问的话。是不是因为凌寒?你们俩现在还在一起是不是?”Jack几乎是露骨地刺探了。见安在羽没有即刻表态的意思,Jack又给他放了一些烟雾弹:“你不用马上决定,至少把自己以后的路想明白了再走。据我所知,凌寒那边刚发了公告从原先的经纪公司独立了出来,这当口上,你脱离SE公司不是什么好事。一来因为政策关系,你没法到中国帮他,二来你如果离团后在韩国没签到合适的公司,会拖累他。而且接下来公司那边有意向对团队的合作模式做调整,你自然也可以趁着机会提出你自己的诉求。我相信公司那边既然要保我们团,自然不会亏待你。”
安在羽本来想到离团就难受,再由Jack这么一说,似乎自己和Jack也是同一条战线上的人。此刻他如此恳切地请他慎重,哪怕知道他这份儿真心得对半儿收,他还是动容了。
“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好。”Jack知道这事儿不能强压,坐了一会儿两人相对无语准备离开,走前签好了综艺的续签合约,又对他说:“明年。明年12月份之前,你做什么决定,哥都支持你。”Jack知道,他终究没办法左右成员的个人意志,但他得尽力。MG是他带出的最好的一个团,哪怕之前各种成员纠纷,到后来还是能拧成一股绳,站在韩流的顶峰。无论从情感还是利益角度,他都做不到轻易舍弃。公司那边他得继续帮安在羽打着掩护,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他也要另作筹划了。
在羽送走了Jack,也没有离开位子。诺大的宿舍,零零落落。允昕和桢宇在外面安了家很少再回来。韩璟昊家人签到首尔,回来也少了。柳灏起了回国的心思,以后多半也出差在外,见不到踪影了。他自己不也是偶尔想起来才留宿两天嘛。
这里更像是大家临时休息的据点,而不是刚开始时候的家了。那时候8个人一个世界,每个人只占据了宿舍的一个小角落,把不大的两层宿舍挤得满满的,欢声笑语从来没断过,激情洋溢的。凌寒就在那个简陋的宿舍里,抬头看向他,问他今年多少岁。
现如今宿舍几经迁徙,居住条件越来越好,人气却是越来越淡了。他自己占用着一个房间,一个衣帽间,衣服物品也只是放了些可供替换的必需品,其余的都在他和凌寒的家里了。
韩璟昊回来的时候看到在羽在宿舍里,还显出许多诧异:“在羽,今天怎么在这里?”
在羽呆愣愣地眼神收回来落在璟昊身上,璟昊以为他在哪里受了什么委屈,抑或是和凌寒又起了什么口角之争,上前来关心他:“你怎么了这是?”
“哥,我舍不得你们。”
璟昊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剖白搞得晕头转向,噗嗤笑出声来:“怎么?突然说这个做什么?我们又没有要赶你走。倒是你,有了自己的家就忘了我们,心里只有凌寒。”
在羽眼睛里闪着泪花,被璟昊哥轻快地一说,眼泪硬生生给憋回去,掉不出来了。他马上开始想他家宝宝了。
韩璟昊眼睁睁看着安在羽转瞬变了脸色,没有良心地甩手敷衍了他上楼去了:“不跟你说了,我去给凌寒打电话。他下班了。”
璟昊开了瓶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斟酌着刚才在羽那句没来由的话,想不出个所以然,摇了摇头,只笑他小孩儿脾性毕竟改不了。
凌寒带着帽子墨镜到了林梓涵的工作室,这是他第一次来。现在两个人的公开关系,也不容易起疑,他也就没避讳什么。进来就到会议室等着林梓涵拍完画报过来找他。
“你终于找我了。”对于这次会面,林梓涵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儿诧异,反而像是期待已久。怕也只有眼下这光景可能把凌寒这尊佛约到自己这里来。
凌寒把那一堆数据表单扔到了林梓涵面前:“一定要这样吗?”
“我不是说过?签了协议,就要认真合作。”林梓涵面无表情,现出些笑意。凌寒失去了最后一点儿耐心,又压着怒气不愿跟她多费口舌。
“梓涵,你放过自己吧。也放过我。我知道我伤害过你,我没有一天不为这事儿后悔的,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死揪着不放就能回转的。这样下去,我们除了两败俱伤,还能得到什么?你自己就真的从这些事儿里得了多少好处?”凌寒心里有数,林梓涵搞出这些事情虽然看上去是捧她自己,可获了即时利益的同时,名声受损也不小。局外人也都不瞎,连带着俩人一起黑的也不在少数。
“前一阵子你刚独立了工作室,最近应该很忙吧。”林梓涵这个话题岔开地猝不及防,口气也比刚才和缓了不少,凌寒又是一惊。
“什么意思?”现在林梓涵说得每一句话,他都听不太懂,但不得不防。
“没什么,我们的事情也快告一段落了,我自己也觉得没多大意思。我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之前那也是因为心里气儿不顺。”林梓涵说到这里故意抬头看了一眼凌寒,这时机恰好的停顿只是为了让凌寒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和凌寒本人的行径有莫大关联。
等看到凌寒无以言对,她才有慢悠悠开腔:“现在你新工作室刚起步,我就不给你添堵了。我答应你,接下来到协议结束,我什么都不做了,放心吧。等我们彻底‘分了手’,一拍两散,各自相安吧。到时候你我再做什么,都没什么牵扯了,自由了。”
忽然从刚才的剑拔弩张变得如此平静顺遂,凌寒甚至错觉自己刚才进门的时候开始就太过分了。不对。林梓涵前后态度和语气都完全不像同一个人,这话里也藏着话,意思说了一半而已。这个人背后到底藏了些什么?凌寒顿生不详到预感,可又猜不出是什么。
见凌寒语塞,林梓涵释然轻快地笑出声来,以为自己把他吓到了:“怎么了?不相信我了?看来最近给你的误解太深了。”
“梓涵,我只是…”
“只是想保护安在羽?”林梓涵打断了凌寒的话,有些气力不足。
凌寒本打算说他只是不希望两个人最终连朋友都没得做,可她忽然提到在羽,他心里炸了一下。他和在羽似乎确实伤她很深。
“凌寒,我想翻篇儿了。我如果做了什么你觉得伤天害理的事,也请你原谅,我是因为管不住自己的心。但是以后…”
林梓涵说完这些话,像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手里搅动咖啡的力气都弱了许多,干脆放下勺子,手捧起杯子放在嘴边吹。后半句始终没吐出来。
这时候凌寒才发现,林梓涵看上去瘦削了不少,当初认识她的时候,还是圆圆润润的鹅蛋脸,现在快成了锥子。她言语谈吐之间,也不似先前那么欢愉。凌寒心里沉甸甸的落下一层灰尘来,扑灭了怒火,不再说什么。两个人又就刚才那些材料的后续处理做了简单的梳理,林梓涵并没有为难的意思,凌寒心里虽然还是飘忽忽的,也还是简单道了别就离开了。
透过氤氲的水汽望着凌寒离开的背影,林梓涵淡然地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惨淡微笑,默默对自己说:我可以等。
后来协议到期的时候,凌寒也没有再联系林梓涵。她从抽屉中拿出那一纸废了的合约,从头到尾每一个字都细细读了一遍。手上没什么力气,但还是强撑怔撕碎了这张没了用的纸张。
杯子里还在往上升腾着方糖的雾气,她食指顺着杯沿一圈又一圈滑过,内心毫无波澜,表情也平淡如常。
她打开微博,刷了很久凌寒和安在羽的个人页面,才找回了那份迟来许久的绝望。有些话,在那天晚上凌寒告诉他自己爱着一个男人时,她就想说了。
林梓涵:我们总是自以为是,爱上最不该爱的人,赎最悲哀的罪。
她没有立即退出,等在这条微博下面刷了好一会儿评论。下面已经有人猜到她和凌寒分了手,还真是有人能透过文字看懂人心。可是这些人中,很多并不友好。早从她和凌寒公开恋情开始,就有人咒俩人分手。一开始她并不在意,此刻看着这些人小人得志般的嘲讽,竟有些想掉眼泪。
随手关了微博,她又灌了几口咖啡,甜得要命,顷刻被她倒进了旁边的绿植里,泥土被热气浇灌,滋滋响起来,咖啡的味道就渗到了植物的根茎中去。她全然不顾这诛陪了她这么久的绿色是否在咖啡因中面临死亡的煎熬,带着脸颊浮起的微晕,起身离开了。
没关系,她可以等。
第二天凌寒才知道林梓涵发的微博,还是代言活动后接受群访时记者念完问他的。“凌寒先生,请问你和林梓涵是不是分手了?她这条微博昨天就在热搜榜上了,您知道吗?”
他一开始愣了一下,反映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林梓涵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随后释然笑开了,也并没有仔细去听后面的问题,淡淡回应:“谢谢关心,我们分手了。希望她一切都好。”
记者中间马上起了一阵轰动。凌寒的助理和贴身保镖已经挡着人群,护着凌寒离开,摆明不打算再回应了。凌寒一身轻松地上了车,打开微博确认昨天林梓涵发的微博。他并不需要去转发这条微博,甚至不需要做任何回应。若有人问起,不必似先前一般讳莫如深,这于他是最大的解放了。
他在车上给在羽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和在羽也并没有聊什么,只是浑身轻松地闲叙几句。卸了背负这么久的担子,两个人都像经历了一场洗练,笑意真切踏实,没有后顾之忧。
自从之前跟家里出柜之后,因为他的刻意为之,工作室里面信任的人也都渐渐知道了凌寒和安在羽的事情,也不必再刻意避讳。
没过正午,他刚才的访谈记录就四下播散了,也不用他再声明什么,大家就一传十十传百的,都知道了和他林梓涵分手的事。几个月过去,林梓涵依然没有什么动静,一切复归平静。这个名字也不怎么出现在凌寒的视线里了,偶尔访谈的时候提到之前的电影,也有人问起,在他心里也掀不起什么波澜了,只是在这样的时候,他真切希望林梓涵能一切都好。
“哥,你到了没,见到敏慧的车了吗?”
“没呢,这丫头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我在靠近里面的出口呢。”
“你等着,我跟她说。”
“不用了,我看见她了。等会儿见。”
又是2月13日,这一天在凌寒和安在羽这里,就像是牛郎会织女的日子,一临近俩人就开始翘首以盼。今年这个时候恰逢正月,两个人假期凑到一起,他知会了家里就来了。
因为桢宇之前的神机妙算,精准地推算出了这一天一定是他俩的大日子,每年必会碰头。成员们从在羽这里确认了计算的准确性,提前老早就来预定这天的聚会。为了躲这群哥,凌寒安在羽偷情也似的一个白天都躲在酒店里耳鬓厮磨,到晚上才回家。果然,刚一进门,MG现役成员不到半个小时全都到了,进门就埋怨一白天没见到人。凌寒一度怀疑自己身上被他们中谁装了追踪器。
大家平常没少看在羽和他打视讯电话,可见到真人还是感慨万千。算起来,除了之前几次匆忙一瞥地送别式相见,这样正正经经和他坐在一起吃饭,已经是4年多前的事情了。
允昕和璟昊带来许多以前大家常吃的食材,准备在家里做火锅。分明他现在就生活在北京,大家却依然惦记着他最爱吃火锅,到了韩国,也预备着。他鼻尖忍不住酸起来。
餐桌上摆着啤酒清酒,以及韩国春节常吃的年糕,蒡蒸糕和松饼等小高点。他不会做饭,就凑在旁边看着,偶尔帮允昕他们大大下手。在羽看不过去,就把他拽回来一起摆餐具,摆完就跟几个一边等着的成员一起洗菜处理鱼虾。
凌寒向来不爱喝酒,可是今天大约是这煽情的气氛闹的,他一个劲儿喝到了脸颊微红。大家看到他几欲东倒西歪,料想到他一会儿要往人身上挂了,就赶紧推在羽过去。在羽接住人,防着他说胡话,二话不说就给人抱楼上主卧去了。
楼下几位哥哥们偷着乐了半天,又蚕食了剩下的菜,各自分配了房间客厅收拾睡下了。第二天早上在羽和凌寒醒来的时候,几位哥哥已经离开,临走前给他们留字条。在羽怔怔地站在客厅中间,举着那轻飘飘的一张纸条,满腔惆怅。
自打他出道以来,这些人几乎算是他的亲人,从情感上难以割舍。如今K队并肩作战,共经风雨的兄弟都要留在SE,而他就真要这么甩手离开吗?
凌寒洗漱完下来看见在羽站在一处发呆,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在羽回过神来:“宝宝,我们谈点正事吧。”
凌寒应承下来,一边摆着早饭,一边等着在羽的下文。在羽说话有点儿结巴着不利索,一句话说下来,凌寒就看出了他的犹豫。他也知道了MG和这个舞台在安在羽心中的地位还在,所有新的变化不足以动摇。况且,他现在羽翼尚未丰满。
“这些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啊。”
“可是,”在羽叹着气抬头望向凌寒,止住了他摆弄餐具的手,“我们就没办法走下一步。你得等我。”
这句‘等我’怕是在羽纠结了许久才精炼出来的说辞,凌寒知道他指的是和Terell那边的事情。他们事前讨论过,在羽有心思去和Terell合作,以后要在一起生活就会容易得多。Terell的新公司开在北美,和凌寒新工作室的地点一致,简直是不谋而合了。
如果在羽和SE续签合约,他们至少要再多等四年才能实现结婚的计划,比预定计划还晚了两年。凌寒抓住在羽的手,浅笑着不回话。他尊重在羽的意见。他知道在羽有自己的想法,做出的选择一定有自己的考量,他断没有干涉的理由。
在羽就是把他看得太重,事事都要考虑到他,这才是让他心疼的。也全怪他早些年让在羽太没有安全感。
“在羽,你要相信我。异地异国分不开我们,性别阻碍不了我们,你对事业的选择更不会。我可是你的宝宝,以后说不准要追着你跑的。”凌寒轻佻的语气终于把在羽逗乐了。在羽听他这么说完,长长舒了一口气,浑然轻松。
看着凌寒这副无辜装可爱的样子,安在羽忽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他这是第一次对自己的事业产生了独立的思考,决定未见得对。可有这个人支持着,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他环住凌寒,搂在怀里,像抱着一块绝世宝藏,要用体温去温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