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1 / 2）

正常人在得知自己幸存后应当感到庆幸, 可从她身上乐韶歌丝毫没感受到对生的眷恋和喜悦。</p>

乐韶歌不由就疑惑——这世上当真有人觉着做鬼比做人更自在吗？</p>

这小姑娘究竟经历了什么？</p>

她没有多问，只接着说道，“萧重九并未杀死你。”</p>

那小姑娘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却也没有争辩。只扬头看了看乐正公子,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便又问乐韶歌，“你为何口口声声都在替萧重九说话？”</p>

乐韶歌避重就轻, “……你不也觉着他是‘古之君子’吗？”</p>

“我做过的蠢事、信过的恶人多了……”她抿唇一笑，忽的反问，“我还曾向他自荐枕席呢，你也一样？”</p>

乐韶歌一时被她噎住, 却又种莫名的心虚。就好像她犯过的蠢, 也与此相去不远似的。</p>

她干脆避而不答，“总之，你若想回魂, 我必定帮你。”</p>

“若我要报复萧重九呢？”</p>

“那便是你和他之间的恩怨了。”</p>

“我打不过他, 凭我一人之力，向他报复只是死路一条！”</p>

“……”乐韶歌没做声。</p>

“你不会是想劝我看破仇恨吧！”</p>

“我没那么自以为是。”乐韶歌道，“该报的仇只管设法去报吧, 可无谓的争执能放下也不妨放下。”</p>

“呵，你还真当自己是圣女呢。”她咬着嘴唇, 一时陷入沉默。目光再次扫向乐正公子, 不知下定了何种决心, 忽然绷直了身体, 双手贴上面前透明的墙壁，金绿色的眼眸正对着乐韶歌，“我愿意放下，但我看不破心障，我解脱不了。”</p>

“……”</p>

“你可愿意帮我？”</p>

“愿意。”乐韶歌道。</p>

那小姑娘看向了乐正公子。</p>

乐韶歌提醒她，“我是我，乐正公子是乐正公子。”</p>

小姑娘恶毒的一笑，“他可未必这么想。”</p>

乐韶歌便也回头看向乐正公子，“……我希望你置身事外。”</p>

乐正公子平静的看着她，而后看向那小姑娘，“我帮你——但我只会应允你一个请求，在何时为何事用去这机会，你需想好。”</p>

“我要你和她一起去。”那小姑娘立刻说道。</p>

乐韶歌隐约能察觉得出，小姑娘另有目的。但她已生出探究之心，故而愿意以身涉险。乐正公子却不必如此。</p>

乐韶歌便起身阻拦，“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p>

乐正公子道，“我和她之间也有因缘。你兑现你的承诺，我也该了结我的因果。”</p>

乐韶歌不料他竟认得这小姑娘。</p>

她心中稍有些乱。</p>

“你们之间有什么因缘？”</p>

“这便与你不相干了。”乐正公子轻轻说道。</p>

他看向那小姑娘，道，“我和她一起去——这就是你的要求？”</p>

小姑娘毫不犹豫的点头，“是。”</p>

“我答应你。”</p>

乐韶歌似是说过，当这小姑娘遭逢不幸时，并非所有人都旁观她受难。就只是不幸，那个想要解救她的人，在彼时尚不知她身上发生了什么。若她在，必定会救她。</p>

所以那小姑娘想让乐韶歌履行承诺——进入她的记忆之中，找到过去的她，并解救她。</p>

乐韶歌没有拒绝的理由。</p>

只是要先寻到小姑娘的肉身。</p>

据这小姑娘的说法，她在瀚海中同萧重九争夺法宝，他们夺到了，萧重九却不肯放弃，自背后一掌袭杀了她。她魂魄离体时，瀚海景色忽然大变。待她醒过神来时，便已来到人间——依稀记得来人间后最先见到的景象，是水底。</p>

她的肉身应当还留在瀚海中。</p>

而那水下应当有什么法阵同瀚海相接，只要找到阵眼，就能回到原处了。</p>

乐韶歌和乐正公子便又随着她的指引，和她一道潜入江底。</p>

法阵当然没有寻到。</p>

陨坑却找到了。</p>

——小姑娘想找的，果然是乐韶歌从刘穆之那里拿回来的“凤凰卵”。</p>

乐韶歌并未急于把东西还给小姑娘。</p>

她自背后牵住了乐正公子的衣袖。</p>

——她能察觉得出，乐正公子心情很不好，并且很可能是在生她的气。</p>

可此行会发生什么尚不可知，她觉着乐正公子不该意气用事。</p>

“你留下护法……万一我在她识海中发生意外，肉身还需你来照应。”</p>

乐正公子抬手，片刻后，轻轻揉了揉她的耳垂。</p>

“照应得到。”</p>

乐韶歌感到沉重——乐正公子的话一贯都不多，也一贯都不爱明言自己的心事。可此刻他的沉默不言和早些时候显然是不一样的。</p>

先前纵然他不说，乐韶歌也知他是明快和满足的，他其实并没有隐瞒什么。</p>

可这一刻，他仿佛又默默的瞒着她下定了什么决心，就好像……就好像他过去做的一样。</p>

虽然她不记得过去他做过什么。</p>

“阿羽……”</p>

这两个字脱口而出时，乐韶歌不由怔愣了片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