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2)
古尔真躲在角落里偷听,将谢长歌一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全入了耳,当即再顾不得什么,奔回房中换了个衣裳,出门租了辆驴车就往行宫赶去,生怕自己耽搁了行程,比谢长歌晚到。
年节期间长安城解了宵禁,不过古尔真想要出城,还不免经历守城侍卫的一番盘查。等到出了城,已经是月上中天。从长安城到骊山行宫虽不算太远,但驴子脚力比不上骏马,而且路上的冻土尚未消融,驴子跑快了就总是蹄子打滑,古尔真赶到宫苑时离破晓也差不了多少时辰了。
唐中暂住的寝宫里燃着炉子,古尔真推门进去,一身的寒气顿时散了个七七八八。
听到有人推门,唐中睡眼惺忪,以为是楚玥又出了什么状况,于是意识朦胧地揉了揉眼,用慵懒到极点的语气问道:“是青松吗?”
“人家是入雪啦。”古尔真捏起嗓子朝床榻上喊道。
唐中的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一点睡意全都消散了,抡起盖在锦被上的大氅,往古尔真的方向一扔,怒道:“古尔真,你是不是有病?昨夜折腾了半宿子钰的烧才退了下去,你就不能让我安稳地睡一会儿?”
古尔真赶紧坐到床边给唐中顺毛,说:“我原是想今早再回来的,却未想到昨夜一不小心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就想着赶紧来告诉你,赶了一夜的路,没想到你也一夜未睡。”
唐中听到古尔真说他一夜未睡,心里咯噔一声,支起身子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急?”
古尔真老老实实地将谢长歌和牡丹二月初二的约定说了一番,唐中直接爆起了粗口:“操,狗改不了吃屎?这次你不能拦着我,我非得去揍他。”
古尔真:“……你打得过吗?”
唐中心虚了:“打,打不过也得打啊。你知道子钰为他受了多大的罪吗?昨天他烧了一整天,怀着孩子不敢吃药,硬生生地熬到半夜才退了烧。中间有好几次我都看不下去了,可他连一句抱怨都没有,还一直反过来安慰我让我不要担心……”
“这些还都是其次。”说着唐中的眼角开始泛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古尔真,你知道吗,你知道子钰他原本是什么样的人吗?小时候师父讲课,那些晦涩难懂的坟典,我反反复复读上好多遍都背不下来,他只听上一遍就什么都会了。习武的时候也是,我死活学不会的招式,他都是一点即通。”
“但他知道我喜欢医术,所以他学了文学了武,偏偏从来不看医书,直到现在连人参和当归都分不清楚。”
“下了山以后,他刚刚回朝,朝廷局势一概不懂,却还咬着牙处处周旋。为了讨他爹欢心,卧冰求鲤这种事情他都干得出来。他文章写得好,张太傅曾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称他为安邦治国的栋梁之才,他打仗打得也好,定国老将军都提出过想把他收入门下的请求。他至仁至孝,至忠至义,原该建功立业,权倾天下,被百姓们顶礼膜拜,被史官用最美的话语来夸赞,流芳百世。可现在呢?他心甘情愿地被锁在四四方方的深宫里,站在一个哪哪儿都比不过他的男人背后,他就算是女人谢长歌也不能这么对他,更何况他是心怀天下的男人?我打谢长歌?我没想要杀了他就已经称得上仁至义尽了。”
说到最后,唐中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泣不成声。
“我后悔了,古尔真,我后悔了……当初我就算把他打晕了带走也不该让他来北离。大不了我同他混迹江湖,做一世的游侠,也比现在这样子要好。”
“他那么好,谢长歌怎么舍得负他……”
唐中一边抽泣,一边还在不停地说着。古尔真在一旁默不作声,只将他拥进怀里,一下一下地轻拍着他的后背。
直到哭不出眼泪来了,唐中才停了下来,道:“古尔真,我渴了,给我倒点水。”
古尔真老老实实地起身给唐中倒了一碗凉白开端到床前,唐中仰头将碗里的水一口气喝完,之后开始穿衣服:“时辰差不多了,子钰差不多该醒了,我去见他。”
古尔真有些迟疑,道:“你打算直接和他说?”
“之前不是你说的吗?他和谢长歌的事情,得他亲自来解决。”唐中说。
“可是……”古尔真,“今时不同往日,孩子就快出生了,我担心你直接去找他明说,他会撑不住。”
“不必了,我都听到了。”寝宫的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来人正是楚玥。
古尔真有些心虚地迎了上去,问:“这天还没亮,你往阿中这儿跑做什么呀。”
“白日里在床榻上昏睡了一天,退了热反而来了精神,原想着过来同阿中说说话,没想到正巧听到了谢长歌的名字。”楚玥说。
唐中飞快地穿上鞋子走到楚玥什么,让青松将门窗关好,然后将楚玥拉着坐下,说:“怎么刚刚退了热,就往外面跑,再烧起来该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在吗?”楚玥笑着朝唐中说。
唐中小心翼翼地问道:“方才的话,子钰你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