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孤岛（1 / 2）

有些时候，纪安塘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比如此刻。

身边坐了三个算不上朋友的朋友，坐在一家熟悉又陌生的酒吧，喝自己调的酒。

酒吧里放着林小小的歌——林小小是个独立音乐制作人，反正就是不火，只能把自己的歌塞满朋友开的酒吧。

林小小的声音很独特，说难听不难听的，咿咿呀呀半天，莫名还有点悲伤。

纪安塘想起七八年前，他还在Z美上大学。

这家酒吧还是李隶给朋友们开的喝酒地儿，一群酒鬼坐一桌，喝得昏天暗地。纪安塘记得那时候他和吴一明一样，一直在问一个问题。

喜欢一个人那么久，值不值得？

喜欢乔屿那么久……值不值得？

纪安塘十岁的时候，见到了乔屿第一面。

那时候苏向年还没死，刚把他从他妈手里接回苏家。

纪安塘随母姓。很小的时候，他就搞懂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他妈是拉大提琴的，家境普通，长得清秀干净，很有气质，做过一段苏向年的情妇，生下了他。

苏向年和法定妻子徐如玉是联姻合作，各玩各的，苏向年养多少个女人徐如玉都懒得管。但是那么多人，唯独纪安塘他妈生了小孩，还是个男孩。

徐如玉自己也有儿子，对纪安塘颇看不上，直到苏向年起了接他回苏家的心的时候才隐隐感到了些威胁。

纪安塘他妈很早就把自己的身体败光了，在纪安塘八岁那年就死了。

她给纪安塘取名“安塘”，是想纪安塘永远做一只池塘里的青蛙，看不见外面的世界。

纪安塘也确实如此。他从小就爱画画，成绩一直不好，像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毫不起眼地堆在角落里。苏向年虽然接纪安塘回家，但从未对外认下这个儿子，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苏家还有一个“纪安塘”的存在。

纪安塘童年只远远地看过乔屿一眼。

乔屿大他五岁。在他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挺拔、沉静寡言的少年了。

乔屿是乔家单传的儿子，捧在手里、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宝贝。但是乔屿身上丝毫看不到任何骄纵、浮躁的气息。他和同龄人比，像天生就是一座岛，浮在海里，让人无法触及。

十岁的时候的记忆都模糊了，唯一在纪安塘脑海里还很清晰的，是乔屿看着徐如玉的眼神。

徐如玉站在乔屿前面，少年的乔屿看着女人的后背，看着那曼妙的身姿，眼里居然是无尽的恨意。

虽然这恨意转瞬即逝，很快就被乔屿掩盖好，但是这少年露出的一角冰山依旧深沉得可怕，让从小感受力就强的纪安塘感到心悸。

那时的他还不明白，为何乔屿会恨徐如玉。

纪安塘在苏家没待多久，很快就被打发出去一处公寓里住，请了个保姆照顾他。他被徐如玉推得很远，根本没法接触到那个圈子里的人，更何况乔屿。

直到上了初中，他才再次遇到乔屿。那时候他初一，乔屿高二。纪安塘早熟，在学校里偷偷用了一间社团活动室画画，自己练习。乔屿是学生会主席，向来以身作则，每次轮班执勤都把自己分配到最远最偏的艺术综合楼。

也是在那时候，他推开社团活动室的门，纪安塘再次看见了他。

—

吴一明喝醉了。

他扒在桌子上胡言乱语，拿起酒杯，又要给自己往里灌。

齐卫北赶紧拦下，他算是喝出来了，“Mindspring”的酒不是等闲之物，后劲太大了，真不能和他们平常那样喝。

吴一明看着纪安塘，眼里居然都泛起了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