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银龙劫(1 / 2)
“而银龙之神,就是我娘。”
玄一封心中讶异,之前赑屃前来请战,用的就是银龙之神的名义,但他万万没想到,银龙之神会与夜剿扯上关系。在他的潜意识里,总觉得夜剿性情冷淡如冰,又有万年寿命和强大灵力,像是天地所化生,直接从沧澜海中孕育而来,却原来他也会有血脉亲缘。
玄一封走回夜剿身边,问:“银龙之神,是龙吗?”
“是九州四界最后一条龙。”
玄一封回想起之前在玄宗师父对他说的话,龙这种生灵,早在四族混战时就灭绝了,那么,夜剿的母亲应该早已不在这世上。
“你……你和你娘……”
“我早已不记得她是什么模样,我被驱逐时,灵识未开,我现在知道的这些,都是后来才逐渐了解到的。”夜剿淡淡道,“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她当初为何要给我取名为‘夜剿’。”
“为何?”玄一封直觉这其中定有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因为她恨我爹,因为她要我永远记得当年那场入夜后的剿灭。那一晚,人族的奇威将军带领三万精兵突破了妖族东海的防线,驻守在此处的水族将士几乎全军覆没,连东海百万生灵也没有逃过那场大屠杀,从那以后,东海成了血海,荒芜了上千年。而所有这一切的发生,只因为我娘亲信了他。”
海风吹动着夜剿长长的发丝,他的语气低沉得近乎呢喃,仿佛梦呓。
而这场梦,却是实实在在的噩梦。
玄一封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等等,你说人族的奇威将军,他、他是……”
人族的奇威将军是九州四界威名赫赫的战神,在四族混战的时期,妖鬼对人族疯狂侵吞,他凭一己之力,守住了人界最后的疆域。后来,元凌霄横空出世,带领人族不断抗争,奇威将军却渐渐身退,神隐无踪。
玄一封在玄宗的记载中见到过这个名字,但他从未想过这个传说中的人物会与夜剿扯上关系。
“那时,我娘心心念念着人妖两族可以停战交好,我爹给了她这个承诺,却又欺骗了她。她多么天真,竟以为这个男人会为了她——一个异族,一条蛟妖,背叛自己的族人。”
“他全是骗她的。”夜剿冷酷地笑起来,“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场骗局。从相遇、到相爱,再到相亲,全都是安排好的,他不过只是利用她。我早说过人族是四族之中最凶残狡诈的一族,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连亲人都可以牺牲,连情爱都可以欺诈……但最可悲的是,我的身体里也流着一半人族的血液。”
夜剿望向玄一封:“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一直以来的疑问了,我身上有一半的血液,来自人族,所以才能长久地在人界生活。其实,我和胡钰也并没有不同,我们都是人族和妖族混生的杂种。”
突然之间,玄一封明白了当初在极丹,夜剿为何对胡钰的事如此挂心,甚至还要求自己放胡钰一条生路,原来那时他看似冷冷清清的神情后面,已藏着同悲之念。
玄一封心中一痛,忍不住大声反驳:“不,夜剿,你和他不一样!绝对不一样!我不允许你这么说!”
夜剿冷笑道:“哪里不一样?”
玄一封激动道:“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妖和妖也各有差别,我相信你绝对不会像胡钰那样自暴自弃陷入癫狂,而我就算是人族,却也绝对不会像奇威将军那样,以情爱为诱饵,害人害己!”
夜剿被他的语气所震撼,一时说不出话来。
玄一封望着他,忽而苦笑一声:“你看我,这百年间一直以神族自居,现在好不容易接受了人族的身份,又要被你说是凶残狡诈,还有比我更惨的吗?”
夜剿眸光闪烁:“你真的接受了自己人族的身份?你不怕我骗你吗?”
“你会吗?”玄一封反问。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隐而不宣的矛盾就这样被摆在了眼前。夜剿蓦地明白了玄一封之前在一方洞的焦躁因何而来,而玄一封,只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可以接受自己人族的身份,可以接受自己的宿命,但无法接受夜剿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骗自己拿到仁义杖。
他情不自禁地握紧了仁义杖,等着夜剿的答案。
夜剿望他良久,轻声道:“我没有骗你。玄一封,我唯愿你好。”
唯愿你好。
这四个字犹如一阵暖风拂过玄一封的心头,化开了深埋的猜忌与不安,他从未想到会从夜剿口中听到如此温情的话语,心中一阵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