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施巧计(1 / 2)
极丹城的守城将军陈铎,驰骋沙场五十多年,是周国威名赫赫功勋卓绝的老将。但随着边境部落的日益强大和周国的势弱,近年来他驻守极丹,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七年前,西北最强大的部落赤火将各个部落联合起来,建立西蛮,完成了大一统,隐隐与周国形成对峙局面。西蛮民风彪悍,人人尚武,本就极不好对付,再加上地理位置的原因,他们和生活在九州边缘的妖族离得极近,有传言说,西蛮的军队中就有不少妖兽。
当然,这些谣言陈铎是不信的,因为“沧澜道”的限制,妖族不可能长时间待在人族的队伍,更没有必要为人族所利用。但是最近西蛮突然扯起战旗,向周国发起了猛烈进攻,短短几个月内,就攻下了数十个边防城镇,且凶残异常,每到一处,皆屠城杀戮,不留活口。偶有死里逃生的幸存者逃到极丹,竟表示他们都在城中见到了妖兽食人的身影。
西蛮人的进犯犹如旋风一般,很快就攻打到了极丹的城门下。极丹是深入周国腹地的第一道关卡,无论从军事还是政治意义上来说都极为重要。前几次交锋,陈铎虽险险退敌,却不止一次被西蛮人看穿了计划。特别有一次,皇都粮草来援,为免截道,临时改换另一条山路,如此机密军情,却被西蛮人预先知晓,导致粮草被烧,极丹守军受困半月,差点全军覆没。陈铎强烈怀疑,极丹城内混进了奸细,而不把这个内鬼找出来,他们会一直处于被动地位。
天牢铁门被拉开,一个身影踱步走进。
“将军。”胡钰立刻迎了上去。
陈铎与他对视一眼,走到玄一封身前,负手站定。
“你就是玄一封?”
声如黄钟大吕,庄严稳重。
玄一封略有些吃惊,他原以为极丹的守将必定是个壮年英雄,没想到却是一位两鬓斑白的耄耋老者。在牢室昏暗的光线下,他一身军旅常服,身材并不如何威武雄壮,气势也没有什么压迫性,和身边威风凛凛的胡钰比起来,简直就像一位寻常的师者长辈。
玄一封莫名地想到了师父玄真子,对这位陈将军有了一点儿好感。
“陈将军,在下玄一封,来自……沧澜海。”
玄一封的话让陈铎和胡钰大吃一惊。沧澜海在人界的最西面,荒凉神秘渺无人迹,能那里生活的,必不是凡人。
但陈铎到底见多识广,面上并不露声色,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你来自沧澜海?那为何会和那些流民混在一起?”
玄一封随机应变地找了个理由:“我乃沧澜海修仙之人,本想与同伴前去皇都问道……”他将长河遇阻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末了,突地发问,“如今西蛮肆虐,唯有极丹固若金汤,陈将军功不可没。然而敢问将军,守城是为了什么?”
陈铎一怔:“当然为了庇护周国的百姓!”
“既是为了百姓,那为何流民来投却不让他们进城?”
“我必须要保证极丹的安全。”
玄一封讽刺地笑笑:“都是周国的子民,难道还有高低贵贱之分吗?”
“大胆!”胡钰怒喝一声,“我们将军岂容你来教训?!”
玄一封根本懒得理他,继续道:“就算要保证极丹的安全,不能让他们进城,也可以在城外设立安置点,分派食物与日常物资,由人看守。而现在,您不分青红皂白地将人驱赶,就是赶尽杀绝,和那些西蛮人有什么两样?”
陈铎皱眉,缓缓转头看向胡钰:“这些安置措施,不是你一直在负责吗?胡钰,你来解释。”
胡钰的脸刷一下白了,立马跪下请罪:“将军,我们人手本就有限,还要出城安置流民,实在是**乏术,末将才……”
“住口!”陈铎打断他的话,怒道,“军令如山,岂容你阴奉阳违?”
胡钰跪在地上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陈铎定定地看他半晌,忽而叹道:“胡钰啊胡钰,看来我真是太倚重你了,现在连我的话都可以当耳边风……”
“末将不敢……”
“也罢,这件事待会儿再问责你。”陈铎走到胡钰面前,哐当一声抽出他的佩剑,对着玄一封身上的锁链重重一削。
只听铿锵一声巨响,那锁链竟应声而断。
玄一封暗暗咂舌,看陈铎这垂垂老矣的模样,没想到竟内有神力,
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胳膊,对陈铎行了一礼:“陈将军,谢了。”
陈铎将他扶起:“玄小道长心怀苍生,年纪轻轻就如此有心,令人敬仰。反倒是老夫近来军务繁忙,疏忽了。”
玄小道长?!原来人族如此称呼修仙之人,玄一封觉得这称呼还挺有意思的,欣然接受了。
“将军言重了。”其实玄一封刚刚说那番话,不过又是在赌,赌陈将军并不是刚愎自大心狠手辣之辈。现在看来,他赌赢了。此人能在极丹镇守多年,靠得并不只是一腔勇气和战力,还有胸怀和仁德。
“敢问将军,您说军务繁忙,是否在为奸细一事发愁?”
“正是。”陈铎露出愁容,“两军对垒,内奸却接二连三地窃取情报机密,实在恼火。我现在也只能关闭城门,禁止通行,让这人插翅难逃。可是遍寻极丹,我们却找不到任何线索。”
玄一封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扬唇一笑,目若晨星:“将军请附耳过来,我有一计,或可一试。”
从天牢出来,天光已亮,极丹城在熹微的晨光中一点点现出了繁忙的景象。这座西北重镇虽比不上皇都的繁荣似锦,却也一派生机,欣欣向荣,完全看不出是战乱中的城市。
陈铎立在城头,凝望着这片付出了他十多年心血的土地,不由得心绪难平,久久不语。
胡钰跟在他身后,试探着问:“将军,您、您真的相信那玄一封?他来历如此可疑,话又能信几分?”
“信不信,并不重要。”陈铎淡淡道,“重要的是,他能不能帮忙我们把内奸揪出来。看他言行举止,像是有些本事的,那引蛇出洞的计策,我看也可以一试。不过胡钰,你要替我看紧他。若能成功,之前的失职罪便可既往不咎。”
“是!”胡钰忙道,“末将万死不辞。”
陈铎回过身来,看向他最得力的部下,声音里多了一丝疲惫:“胡钰,我老了,这一仗也许就是最后一仗了。今后的沙场,是你的天下。极丹百姓,就要交给你了,你要尽快成长起来,才能保护好他们,也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