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1 / 1)
傅清轻笑着扶着太后慢慢离开,唯有温逸像是被禁制在这一方天地,动弹不得。从他们方才的言语之间,温逸大约明白了过来,这个是他“撒手而去”二十年之后的样子。这里的一砖一瓦,每一个人的音容笑貌,都让温逸分不出此刻到底是真实还是虚无。
不过唯一确定的是,倘若他真的醒不过来,也许这一切早晚会变成真实。温逸忽然不可自制的害怕起来,从未有过的惊慌让他拼命的撞向四周,想要寻到一个回去的路。他如何能够忍心让傅清孑然一身这么多年,虽然那二十年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温逸并没有听得到。
但是,覆灭朔帝,一统两国,登上皇位这其中要有多少艰难。亲眼看着自己和温晋身陨,这其中要有多少痛楚。要是哪一日太后离去,失去了所有疼爱自己人的傅清,又会是如何的悲哀。这不该是傅清的以后,这不该是他们的以后。
可能是温逸的意念太过强烈,眼前看不见的禁制出现的裂痕越发的大,他破开的那一刻,温逸似乎感受到了灵魂撕裂的剧痛,生生将他痛的晕厥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温逸发觉自己正跪在殿外,头脑有些昏沉。
显然,这仍旧不是他自己的那个地方,还是那个二十年以后的幻境。因为,他面前立着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目光冷的发寒的人,就是年岁大了些的小平子。“皇上让你跪在这里,好好想想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温逸想要出声,但发现他一想要说话,喉咙就会被烈火灼烧一般疼痛,就像是被人毒哑了一般。温逸尚未弄清自己现下到底是附在了谁的身上,傅清就已经从外头回来。“把他带进来。”傅清只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脚步顿了顿,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
温逸被人架着,这幅羸弱的身材空有想挣脱的心,但是没有那个力道,被两个太监压得死死的,连动弹都动弹不得。温逸被毫不留情的随意丢在了傅清面前,嘴角溢出一丝血腥,温逸抬头往座上的人看去,傅清的面容此刻清冷之余更多的是属于帝王震怒时的压抑。
“你没哑,只是朕不想听你说话。”傅清起身,缓缓向着温逸走来,俯**扣住温逸的下颌,强迫温逸支起上半身:“你这张脸,和他是有七八分相似。你以为这是你可以沾沾自喜的资本,殊不知,这正是朕心最厌。”
“你根本不配和他相提并论,说你像他的转世,是对朕和他最大的侮辱。你以为你凭这幅皮相,就能够取而代之吗?野心不小,可惜你是个绣花枕头。看看你现下动弹不得的样子,让朕恶心,你根本不配顶着这张脸。”
听到这里,温逸大约能猜得到这具身体是谁。应当就是太后口中,能够陪在傅清身边的那个人,而且同他还长得很相似。怨不得傅清会怒,倘若换做是他,挑选自己这样脆弱的地方肆无忌惮的戳弄着,他根本不会把这样的人当做替身抚慰自己,反倒会觉着这是对心爱之人的侮辱与不敬。
温逸愤怒之余,不由得心疼起傅清。这样被人生生撕扯着伤口,还要等一个借口将这个人抹杀。做一个明君是辛苦的,做一个失去了自己所爱的明君,傅清身上背负的压力,根本不是常人能够理解。深夜寂寥之时,他身边只有点点灯火相伴。
他渴望陪伴,害怕寂寥。可是能够陪伴他的那个人,已经与他永远天人两隔。傅清望着眼前的人,似乎眼中有愤怒还有浓烈的心疼,这个眼神,让他一时怔了神。那是他朝思暮想了许多年,午夜梦回之中梦境里望着他的眼神。
“皇上,皇上。”小平子见傅清没了动作,出声唤道。傅清的目光渐渐恢复清明,毫不犹豫的甩开温逸,背过身去道:“朕不想再看到他。”与之前不同的是,这具身体被人拉扯的同时,温逸感觉到自己似乎也在慢慢脱离,终于他又恢复了原来那种虚无的样子。
温逸忍不住回头望去,那个面如死灰被扯出去的人,与他如今的模样说像了七八分都是谦虚。那仿佛就是自己的另一个**一般,在嘲笑此刻的他。倘若他真的不在人世,与那个软弱空有其表的草包之于傅清而言,作用都是差不多的。
不对,他甚至还不如那个草包,因为他会让傅清神伤。他曾一直以为,分别是难免的事情,他准备好了一切防备着一旦他离开,能够让傅清好好的活下去东西。可是,要是哪一日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傅清这个样子,算上活着,却算不上好好地活着。
如果他们心意相通,爱这东西,从来都是相互的。他自以为是的牺牲,未必就是傅清愿意看到的。他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这样过分对傅清的保护,是有问题的,所谓扶持也是一扶一持彼此依偎,这一次彻底让他明白了,他错的有多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