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1 / 1)
哪怕温逸从小养在皇权之下各种势力的博弈之中,温逸对于争斗的印象或是下意识觉着的所谓敌人,也只有温朝内这一些而已。也许他一直被这样的想法钳制,所以许多事情至今仍旧看不透,一旦温朝的种种事务会有外人插手,那么他需要堤防和警惕的敌人就只会更多,更麻烦。
如傅帝所说,莫氏狼子野心,始终没有磨灭一统江山的梦。而且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在傅朝内动作,给傅朝这样突然的灭顶之灾。温逸不信莫氏在温朝的布置只有一个欧阳家那么简单,细想想莫氏不论绕了多少的弯子,最后的手段都是最直接而惨烈的。
背叛这两个字是很沉重,尤其是对于行军多年的世家。而能撬动压在他们心中的那块忠诚大石,即使自己的亲生父亲和爷爷都可以背叛的,只有对至高无上权利的贪婪。温逸不难知道莫氏的心思是什么,穆英以为她赢了就能稳控皇权,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莫氏叛军出身,最厌恶旁人提起叛军的身份。他们敢挑唆旁人叛乱,却并不愿意出卖自己的名声,只想坐收渔翁之利,实在是一副狡猾的小人嘴脸。温逸坐在榻上,垂眼看着趴在自己腿上已经睡着的傅清,用手指蹭了蹭他白嫩的小脸。
傅帝原本是个闲散王爷,而傅清原本也可以和两位父亲一起潇洒自在。就算温逸对傅清的成长能够做到尽心尽责,问心无愧,他仍旧无法弥补只属于爹娘能给傅清的那样一份单纯而包容的亲情。
门外的脚步声很轻,不过还是被温逸听到了。傅帝慢慢推开了门,试探的往里面瞧了瞧,温逸看了眼熟睡的傅清,点点头。傅帝这才静悄悄的进了门,眼里的迫切已经藏不住,脚步却是一缓再缓,生怕吵醒了傅清。
傅清醒着的时候,傅帝一直不敢盯着傅清看,这下总算能好好的端详傅清的每一处。傅清长得并不太像傅帝,像戚南风更多一些。不过,有了傅帝的调和,傅清虽说长得俊秀精致,却不是那种会被误解或是抹黑的美。
傅帝看着傅清,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的戚南风,因为容貌过人和族系的缘故,戚南风总是会被人轻薄,侮辱或是恶意揣度。故而,经常故意把自己打扮的很杂乱,又练了一身的好武艺。傅帝初见着,还以为这个人是个疯子。
可最后,真正的疯了的人是他。抛弃了他所爱的自由,变得越发残忍和冷酷,他的手上已经沾满了敌人的鲜血,再如何清洗,仍旧有着丝丝腥锈。一直以来维系他继续活下去的复仇已经基本上要告一段落,直到今日瞧见了傅清,傅帝觉着,自己仿佛才找到了继续这样活下去的理由。
傅帝伸出手指碰了碰傅清的面颊,傅清睡梦中似乎以为是温逸,小手胡乱抓住傅帝的手指,模模糊糊梦呓道:“阿肆,不闹。”温逸低笑一声,拍了拍傅清的后背柔声道:“乖,不闹,安心睡罢。”傅清似乎对这样的安抚很是受用,很快便又睡得沉了,连握住傅帝的手都松垮下来。
手指上的力道突然变小,傅帝的内心仍旧在狂跳。傅帝半晌才抽回手指,大约是在回味方才的感觉。毕竟下一次,傅帝不知何时能够见到傅清。约莫要到傅清该起身的时辰,傅帝无声的对温逸说了句多谢,便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屋子。
傅清坐起了身子,揉了揉刚睡醒还有些迷糊的眼睛,一下子扑进温逸怀里闷闷道:“阿肆,我方才好像做了个梦。”温逸帮傅清整理睡得有些凌乱的青丝道:“梦到什么了?”傅清从温逸怀里出来,思索了一会道:“不大记得了,我隐约觉着,这个人很亲近,但是不熟悉。”
温逸听到傅清这话心里别提有多惊讶,人们常说血缘亲近之人往往心有灵犀,温逸一直不信,以为心有灵犀大约都是常年累月相处下来的默契,就像他和傅清一般。今日,他算是见识到了血脉之间那些难以解释的默契。
温逸忽然语塞,他甚至有一丝动摇,想要现下就把那些傅清误会的事情说出来,让他们父子相认。可是温逸不能,傅帝的选择是对的,他们此时多在一起一刻就多一分危险,而傅清与傅帝的相认决不能是在这样草率,连尽情的释放情感都不能的时候。
傅帝之所以派使者,除了警示朔帝之余,大约是转移视线。亡命之徒不容小觑,已经失去了亲人和许多权势四处逃窜的穆英的弟弟,会在不知道哪里的角落,窥探着傅帝的一举一动,想要挑准傅帝的软肋,致命一击,鱼死网破。
温逸权衡了一下,几乎是即刻就告知陈劲发射信号,调动多一些的人马暗中护着外出的两人。温逸对朔帝可没有那么放心,在他看来,朔帝这个时候将他们放出宫去,未必没有想让傅清羊入虎口的意思,一旦傅清受袭,钳制住傅帝,将傅帝的目光重新移回穆家,朔帝就可得片刻喘息。
固然,以傅帝的手段朔帝也许不可能知道的这么详尽,但是温逸显然已经对朔帝的自私,了解的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