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1 / 1)
温逸和傅清跟着人流继续往半山腰去,刚一进寺庙大门,就看着方才那妇人被人放在地上,刚才将她抬进来的那几个青年正站在一旁擦汗,看样子应当是在等着庙中小沙弥回了主持的话再动作的意思。
刚上香出来的人,不知道事情的缘由,难免会好奇着凑上来看热闹。这一凑不要紧,让这老妇人遇上了熟人。那位夫人看着年岁也是不小了的样子,身边跟着一位年轻的少妇,应当是她的儿媳妇儿。
那夫人看着穿着也像是个富贵人家的,怎么也难以相信她竟然能于这穿着粗布的老妇人相识。那夫人蹲在老妇人身边,神色颇为担忧道:“欧阳夫人,你这是遭了什么难,竟弄成这个样子。可有去叫人的?这么躺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京城里姓欧阳的人家不多,纵然这妇人未必是京城人士,仍旧让温逸不由得止住了脚步。傅清跟着停下,顺着温逸的目光望去。温逸皱了皱眉,按下心中的疑惑,牵着傅清先去上香在做打算。他是不信自己还有这样碰巧的时候,所以还是谨慎为上更妥当。
温逸同傅清上完香,又捐了不少香火钱给寺庙里,按照原本的打算应当要启程回宫。不过温逸惦记着方才那位欧阳夫人,便改了主意,要在寺里闲逛片刻再回去。傅清以为温逸是在宫里呆的久了,难得能有这样光明正大闲暇的时候,自然乐得让温逸陪着多待上一会。
暗处的陈涵得了温逸的眼色,隐去身形去那位欧阳夫人处探查一二。且说那位欧阳夫人被方丈带着小沙弥挪到厢房之中,又灌了些糖水好歹缓过了些神。空戒方丈与这夫人说起来算是旧相识了,欧阳夫人没有四处游走拜佛的时候,多数都是会来宁安寺来听他讲经文的。
“夫人,老衲本以为夫人这些年在外游历,拜学佛法,所见所闻能让心中开解。如今得见夫人,仍是执念深重之相。”空戒方丈叹了口气道:“老衲早已劝过夫人,执念为心中痴魔,夫人不但得不到心中所念,反而让**玷污了您心中所珍视的东西。”
欧阳夫人何尝不知,可她已经放不下,这么多年的执着。一行清泪流下,欧阳夫人哽咽道:“我儿已逝多年,我如何能不知。只是为母不甘,我儿凭白被扣上不详之名,妖孽之祸。生前被亲父厌恶,身后还有遭亲父抹杀。我怕我儿,含冤而去,不得安生呐。”
欧阳夫人之事,空戒大师颇为了解。欧阳家那个小儿子,他是为数不多见过的人,当年那样干瘦的样子又瞧不出病症,欧阳家上下都以为他是让妖孽上了身,吸尽了身上的生气才会如此,故而请他去念经祈福。
他瞧着,那小儿并非妖异之相,倒像是中了什么奇毒似的。他也曾和欧阳邈提起过这件事,奈何似乎无人放在心上。后来欧阳家人人都当那孩子是个祸端避之不及,欧阳夫人心中愤懑无处可发,只有在佛经中祈求心安。
想到这,空戒大师也难免心中唏嘘。佛法超度的了亡魂,却超度不了活着的人心中的心魔:“夫人慈心,为令郞捐了许多功德,老衲也为令郎超度,想必令郎已能得安宁。不过,夫人慈爱如此,想必令郎也颇为纯孝,若得知母为己而不安,怕是也得执念,无益转世呀。”
欧阳夫人一味哭着,空戒大师所言她句句都明了,只是心中郁结难解。四下游历这些日子,终究还是回到了这个伤心地,毕竟她儿子也曾活生生的在此处过,唯有靠近此处能让她难得安心。“我儿命苦,我儿命苦哇。”
温逸听了陈涵禀报,对着欧阳娆所说的话,还真有几分相似的样子。不过,若他贸然去寻欧阳夫人问及此事难免莽撞,看来,他是注定要好生拜访拜访空戒大师了。至于由头,温逸心中也有了打算。
空戒大师未必会给知道他是谁,就算知晓了,他相信,以空戒大师的品德,并不会因为他的身份有什么不同。不过空戒大师既能守着师父传下来的对覃太医承诺这么些年,想必对要继承覃太医衣钵的良太医和易笙,他难免能多几分情面。
说起易笙,也算是温逸自己儿时种下的一个缘分。那时温逸出宫去学蛋羹做给傅清吃,易笙正巧也在后厨帮忙。易笙本意不在厨师之道,不过手脚麻利勤快,许多大师傅都颇为喜欢,自然他就会被其他的学徒眼红。
易笙年纪小,没少被那些人欺负,有一回险些被沸水直朝着身上泼去,是温逸无意中救下的。这恩说大不算什么大的恩德,可说小,若真被那沸水泼伤,他不至于不治身亡,身上总归要受尽苦楚不说,还要留下印记。
故而易笙一得知良太医隐晦所言的忠主是温逸,心里那几分不甘愿全数没了,越发用功的跟着良太医研习药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