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 / 2)
他们算什么玩意,罪名张口就来,能把叶贤叫出来才是见鬼了,更何况叶贤确实不在。那时白厉也带人袭营去了,坐镇主帐的是二队的队正杨有桦,杨先生抱着琴出来,二话不说就给他们表演了一曲平沙落雁,把那个领头的当个木偶一样扯起来哪来的哪回去——
一炷香之前才许诺不出乱子的叶贤,顿时头大如斗:“季泊良,他不会上来把人家的人给做掉了吧?”
小家伙窜起来那个速度,杨有桦还未必反应得过来。
但营地前的雪地马蹄凌乱,新鲜的血迹却不多。
传令兵说:“没有没有——没有做掉,只是打成重伤而已。”
好吧,重伤。
叶贤道:“知道了。”所以大晚上这幅繁忙的景象,是在防备内战……他没料到会出现这种事,吩咐小兵给茶宝解酒汤好生照顾,便要去主帐。传令兵诺了,又道:“月下楼的本来要擒他,恰好那时候白队副他们回来了,一起把那群人赶走了——他们落跑时还叫着说,这事没完。”
“知道。不会有事的,安心。”叶贤道。
主帐里两个队正,三个队副,还有各自亲信,十多个人正七嘴八舌地商议对策,门帘被掀起——叶贤回来了。
于是所有人通通闭上嘴,安安静静地,一齐望向他。
叶贤道:“前因后果,我已经知晓。月下楼栽赃不成还跟我们动武,必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大家都不用多有疑虑,怀柔也这么久了,是时候让谷里人知道:龙枭团可不是只会打浩气。”
五队的队正是个刀客,名唤柳羁风,性子嗜血好杀,第一个响应:“好!这些崽子胆敢一次次欺到我们门口来,早就该清个干净。”
二队的杨有桦盘腿坐在桌子上,闲散抚出几个音,道:“要说动手,倒是我先动的手。但伤人,是他们的和尚先用了捉影式抓的那个……小季是吧?理还是在我们这的。”
四队的队副凤和道长,对打内战没什么想法,只对杨有桦说:“别弹了。难听。”
三队的队副祝挽月单修云裳,她叹了口气:“还是我来泼冷水吧——月下楼不算什么,再借那什劳子贺楼主一百个个胆子,敢来动我们?不过是狗仗人势,我们要打狗,也得防着主人呀。”
一队的队副白厉什么也没说,垂下眼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季泊良。小天策在混战中负了些伤,营里的医生才给他包扎好臂膀,他朝队副挥了挥胳膊,以示无事。
叶贤道:“祝姐姐说的也对,但扶风郡主未必肯让自家帮会下场参战,他们只是想给龙枭惹上一身骚,要动真格,怕还没那个气魄。今晚寻常警戒便好,月下楼的人要来,也得去扶风郡借了兵再来——借的到借不到,又是两说。但我们既然和月下楼开战,就得打到他们散帮,他们帮主贺月氿,也是非杀不可。以后那些被指使的小帮会,也会知道多掂量掂量。”
他们大致商议一阵,叶贤便与各队的指挥定了计策。内战不比阵营战,没有那样泾渭分明的战场布局,而且因为同是恶人,底下帮众彼此间也常有熟络的,打起来比阵营战更残酷,局面也更多变。难以面面俱到,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事情都说定了,别队的人也就各自散去,叶贤只留了杨有桦下来,问他当时情况。
杨有桦便又把过程复述一遍,说到月下楼的和尚捉了季泊良出去,不想小天策反手就是一枪捅穿了他的胸口那段,看藏剑嘴唇紧抿,有些发慌,手上下意识就开始弹平沙,见叶贤的脸又黑了几分,连忙又转了调子弹成别的,叶贤道:“杨先生,请别再弹了,凤道长不是才说过吗,真的伤耳朵。”
杨有桦反而不慌了,指头压在弦上停住,道:“你们这些不通音律的剑客,整天就知道怪我弹得不好,分明是你们不懂!还不如这个小兄弟,他可是盛赞我的琴艺,听了一整晚呢!”
白厉挑了眉看向季泊良,小天策一脸无辜。
叶贤道:“好吧,是我们不懂。我只是想问问,是你带着小季出了帐子,还是他自己过去的。”
因为他走之前还跟杨有桦说了,这小天策还未出师,对谷里人事知道的也不多,须管好他,不可让他乱跑。
杨有桦道:“我叫他别出去的呀……”叶贤哦了声,杨有桦咽了口口水,为了难得的知音改口道:“啊,等等,好像……好像也没有叫。”
叶贤只觉得脑壳疼,道:“行了。今天也辛苦你了,早些去休息吧。”
杨有桦走了,叶贤才去看了看季泊良:“就伤了胳膊?”
季泊良乖巧点头道:“嗯。”
叶贤道:“内伤也更重了吧,该。谁叫你惹事的?就是被抓出去,也该等营里的人救你,那么多人在呢,难道真能让你被带走?”
季泊良低头道:“我没想那么多……对不起。”
他盯着坐在身旁的白厉的靴子看,心想着,厉哥肯定要为我说话的。
白厉果然道:“队正,何必对年轻人要求太多呢?本来就是月下楼的来挑衅,小泊良不过是自卫。”
叶贤冷哼一声,看也不看白厉,把季泊良打横抱起便走,一句话也没留。
到这时候,季泊良还没觉得叶贤有多生气。等两人回到了叶贤的房间,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出了主帐之后,队正一句话都没有说。
房里留了灯,墨也研好,小段早退了出去。叶贤如常坐下工作,开口道:“你今晚不乖。”
季泊良张了嘴,却不敢为自己辩解。
叶贤一目十行地看着融天岭来的信报,提笔给龙隐悠去信说明谷内的情况,又道:“我确实对你太好,让你忘了自己是谁。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