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你……听到了吧?振作点,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身体要紧——”
叶贤的目光晃了晃,仍未对焦,缓缓把这口烟吐成了妙曼婀娜的一缕,哑着嗓子道:“别吵了。出去。”
白厉不由气结。若说之前还因为伤势还对他几分怜意,现在也难免觉得他大抵是活该了。既然他不愿听别人劝,那索性别管他的意愿不是更好——
于是白厉把人放好,退出去跟守在外面的龙隐悠说,别劝了快找医生直接治吧。龙少爷问:“他答应了吗?”
白厉皱了眉:“要他答应什么………这伤不用问话也能治吧?他虽然听不进话,但还算乖的样子。”
龙隐悠道:“军爷有所不知,只要碰他那处伤,他就会暴怒打人——之前我想把他绑起来,但他死命地挣,怕会加重伤势,也不能强求……他,怎么跟你说的?”
白厉道:“什么也没说。爱莫能助,告辞了。”
这便是白厉对叶贤的第一印象:虽然可惜,但他没救了。不管为何他负伤累累,也无论为何颓靡至此,这般自暴自弃,谁都帮不了他。
叶贤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季泊良根本搞不清楚。
藏剑给他定了规矩:要听话,不能有二心,这些都是寻常,他便轻巧应下。还有一条:但凡有所求,只准向他叶贤要。
这个规矩有点暧昧,他的喉头上下滚了一翻,问道:“能……要些什么呢?”
叶贤嗤笑一声:“什么都要得。我自会看心情给你——不过你可以放心,不管你的要求多么大胆,我就算不愿给你,只要你来求我,也只会觉得高兴。”
这时他们已经进了房里,小段上好灯研好墨便退去了隔间,喝到血管里淌得都是酒的人坐下来悬着腕写起什么,季泊良不知如何自处,只得呆站着听叶贤漫不经心地说话。队正的房间装饰得像个纨绔子弟,桌上的镇纸看起来都价值不菲。
季泊良看着那成色上好的玉石镇纸:“什么都……是说东西也好,别的……也行吗?”
叶贤抬头看了他一眼,懒懒答道:“当然。看你多会讨欢心了,让你在外头为所欲为也行——对了,我方才说的不能有二心,只是不许你听旁人的命令。你如果想要什么人也没关系,我可以把他打包了送到你床上去。”
季泊良一梗,见他并不是开玩笑,就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叶贤不再说话,笔下飞快地写着。过了会儿,季泊良道:“我识字很少,队正……我可以读书吗?”
这实在是个出乎意料的要求,叶贤也没想到匪徒出身的少年会提这个,微一停顿,道:“我们帮有个教书先生,但在那念的都是小屁孩。小段从前是我的陪读,学识不差——你要谁教?”
“小段……是队正的贴身侍从吧?”季泊良更是没想到他直接就答应了。
叶贤道:“说是这么说,但如今我出门时,从不带着他。他整天待在领地,也怪无聊的,你便跟他学些文字吧。”
那代价是什么呢?
季泊良真想直接问,可不知怎么开口。他还以为今天队正撕破了君子的面具,会化身禽兽——可是他根本就对自己毫无兴趣一般,就摸了摸脸,这张脸就那么好用吗。
真的是仇人吗?真的不是眷恋着的人吗?
怎么……感觉受到了宠溺。
又过了会儿,他试探着说:“队正……我好困。今天好累。”
叶贤头也不抬:“那去睡吧。”
也太容易了吧?
季泊良舌头打结,不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要谨小慎微,反复地劝说自己,这就是“摇尾乞怜”?不是吧?
他又想起覆到鼻子上的叶贤的手掌——转瞬就要令自己窒息而死的手。那时候叶贤也是一脸的温良无害,仿若世上顶和气的公子。
他便多问一句:“我该睡哪里?”
叶贤应道:“里间大床。洗过澡擦干了再睡,不要穿亵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