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五(1 / 2)
庆卿踏破了几双草鞋也没逮着小师妹杨姝,无功而返。
路过街角的时候,途经一个算命摊子,摊边一个瞎眼的算命郎倚树而坐,翘着一双二郎腿,打呼噜的声音好似吹口哨,很是惬意的样子。
庆卿行经之时,那算命郎正打着瞌睡,靠着树干的身子慢慢地滑了下来,一只脚伸得老长,无意中给庆卿使了个绊子。
庆卿敏捷地闪了一下,避开了。谁知这时算命郎忽然打了个激灵,似乎是醒了,一根盲杖直愣愣地打在了庆卿腿上。
庆卿被打得退了一步,身子恰好蹭到桌子,桌边沿放着的签筒颤巍巍地落了地,咣的一声,掉了一支签出来。
庆卿捡签筒的时候,算命郎在旁边敲了敲竹竿,悠悠地说了句:“二十个铜板。”
庆卿要去捡签的手顿了一下,犹豫要不要给这神棍的眼睛开开光,在他犹豫的片刻,目光落到签上,伸了一半的手忽然僵住了。
“年轻人,抽中什么了?”在他与签面面相觑而无言的片刻,算命郎忽然开口问道。
庆卿一把将签塞回签筒里,眼不见为净地将签筒扔到一边。他并不理会这算命郎,只是疾步离开的时候,被算命郎一竹竿子挡住了去路。
算命郎:“做买卖得讲良心,看了签就得给钱!”
他说得大言不惭,好像手里正捏着自个儿那颗活蹦乱跳的良心。
庆卿沉默了一会儿,从袖子里掏出半吊铜板,算命郎大约有“见钱眼开”之能,竹竿一斜,在空中悠悠地打了个旋,敏捷地将铜钱吊走了。
庆卿走了没几步,算命郎在签筒里摸索了一阵,忽然取出一支签来,掌心擦过签上凸起的小字,咧嘴一笑,冲着庆卿的背影喊了一声:“年轻人,解签只收十个铜板!”
庆卿如芒刺在背,飞快地离开了。
算命郎又嚷了几声,没收到回应,便又回到原处,继续磨刀霍霍,守株待兔,看看有没有哪个心眼缺斤短两的再往他竹竿上撞。
果然没过多久,又来了一个。
来人步子十分轻快,跟风吹树叶的声音混在一块儿,算命郎耳朵动了动,继续佯睡。
这人可谓是十分谨慎,朝算命郎那边张望了一眼,眯着眼睛,像只偷鸡的黄鼠狼,几乎是悄无声息地“挪”过了算命郎的摊子。
他才松了口气,身后忽然嚯嚯打过来一闷棍,他赶紧侧身避开,谁料那竹竿子成精了,算准了他的对策,拐了个弯,愣是打在了他腚上。
“混账东西!又想上哪偷鸡摸狗去?!”算命郎一边喝斥,一边挥着竹竿,好像随时打算再来一棍。
“混账东西”谢灵俏捂着屁股退了好几步,动作看似谨小慎微,面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郭大侠,这回您可错怪我了,不偷鸡也不摸狗——我偷男人去!”
“郭大侠”瞠目欲裂,险些被这不知廉耻的混账气得背过气去,二话不说,将盲杖使成了打狗棒,挥得虎虎生风。
谢灵俏急急躲闪,挨了几棍子以后翻上一堵高墙,居高临下地冲下面的郭大侠吹了个口哨,有意给他添堵:“告辞了,郭大侠。还有个野男人望眼欲穿,等着跟我度春宵呢。”
郭大侠:“……姓谢的,我非得扒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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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卿进了客栈,关上屋门以后,先是从行囊中抽出一本剑谱,端着心不在焉地瞅了半天,换了一本《清静经》。
可惜《清静经》不是什么堕胎药,不痛不痒的,打不掉庆卿心里怀着的“鬼胎”,他将扉页翻来覆去嚼了半天,怀疑自己是个识字的文盲,什么道理也没咂摸出来。
而脑子里一堆杂念你挤我、我挤你,挤破了脑袋争着冒出来。庆卿逼迫自己反省,连问了自己三遍是不是没有把寻找小师妹的事放在心上,随后理所当然地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这位惯常嫌弃小师妹的小师兄冷硬的心肠里生出了一丝难能可贵的惭愧感。
接着这点惭愧感又被歪念给压了回去,签上的字不合时宜地冒出来,庆卿晃了会儿神,自欺欺人地想,我就琢磨一会儿。
那支签上写着“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文盲”庆卿乍一眼看见时,目光在“梦”和“春”俩字上面久久徘徊,心惊胆战,差点要将签捏碎。
此签必定是下下签,他想。
庆卿的“就琢磨一会儿”扎扎实实只有一会儿,这么一会儿功夫,日头从人头顶爬到了山岗上,醉醺醺地要躺到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