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陆骁坐在吧台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抿着酒杯，一杯血腥玛丽喝了一个钟头，没滋没味的。他时不时就往对面沙发里瞟两眼，顾熹年一个人坐在那，腰背笔挺，神色淡漠，一身的书卷气把周围喧闹的气氛尽数屏蔽。打从他坐下，就陆陆续续有十来个人试图靠近与他搭讪，有男有女，可无一不被他浑身的冰冷气场吓得退避三舍。陆骁心底竟有些庆幸。
顾熹年坐到那以后又点了一瓶酒，一杯接一杯，喝得斯斯文文，却是直到现在都没停过。
他酒量这么好么？真看不出来。陆骁在心里嘀咕。
“喂，眼睛都看直了兄弟。”程溯终于忍无可忍，朝他眼前挥了挥手，“这么在意，你就过去跟他认个错。说‘老师我其实早就看上你了，刚刚说的都是假话’，然后立刻去图书馆搬50本书蹲在他家门口天天看。”
“你再废话，我敲烂你的头。”陆骁不耐烦道。都是这程溯的锅，好死不死非问自己是不是看上了顾熹年，他要是不多嘴，自己说的那些话能正好让顾熹年听见吗？他此刻竟完全不惊奇顾熹年为何会来夜店，一心都是在怪程溯坑自己。他甚至自己都没注意，现在担心的已经不是自己的毕业论文，而是顾熹年听到了他说“看不上他”。
陆骁心里正恼火，忽见一个人高马壮、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向了顾熹年，那人身后还跟了几个随从，他心里登时一紧，而后便见那男人肆无忌惮地坐到了顾熹年身旁，手臂一抬，竟将顾熹年楼到了怀里。陆骁腾得一下就站了起来。
.
“熹年，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那人翘起二郎腿，晃着顾熹年的酒杯，游刃有余地笑着，而后把杯中剩下的酒一口吞了。
顾熹年薄唇微抿，盯着杯沿蹙起了眉，一言不发。
“谁允许你擅自搬家的？嗯？”那男人放下酒杯，动作堪称优雅，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我不过回国半年，你就长胆了？皮又痒了不是？”男人掰过顾熹年的下巴，亲昵地摩挲着他的唇角。
顾熹年不咸不淡地瞥了男人一眼，眼中完全没有温度。啪得一声，他拍开了男人搂在自己肩上的手，起身道：“我回去了。”
他刚走两步，男人猛地站起，跨过茶几，一把钳制住顾熹年的手臂，猛力把他扯回自己身前，逼视着他，道：“回哪去？”
顾熹年漠然道：“回家。”
男人森冷地勾起唇角，“回家？急什么，陪我喝完酒，咱们一起回。正好咱们那房子我也半年没住了。”
顾熹年甩开他的手，“我不会再回那里。”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男人脸色一黑，大步赶上顾熹年，一把捏住他的肩膀，反手就往沙发上一掼。顾熹年剧烈挣扎，却根本抵不过对方的力气，反而换来对方更加狠力的钳制。他的肩骨被按得生疼，一丝不苟的衬衣领被揉开了两粒扣子，露出他削长的肩颈和突出的锁骨。
夜店光线昏暗，却反倒把顾熹年半露半掩的上身衬托得越发撩人。周围一片喧杂，根本没有人在意这边发生的事，即便有人看到，也只当是一对情侣酒后情浓，窃笑两声也就罢了。
顾熹年心道不好，屈膝猛踢对方下腹。男人登时暴怒，一把捏住顾熹年的脖子，将他白皙的脖颈立刻掐出几道指印。“你找打是吧！”
窒息的痛苦让顾熹年眼中汪起水汽，苍白的脸颊上也浮起两团不自然的潮红，他茫然的望着天花板上炫目的灯光，大脑陷入空白。
忽然，乓的一声，一只酒瓶重重砸在了男人后脑上，红色的酒水顺着他脸侧哗啦啦地淌下来，滴在了顾熹年苍白的脸颊和凌乱的衣衫上。
男人骤然松手，空气大股灌进顾熹年肺里，他一恢复意识，便捂着喉咙猛烈地咳嗽起来。
陆骁单手撑住沙发背，纵身一跃，刚一落地，一个飞踢，将那男人踹翻在地。茶几连带着上面的酒瓶、酒杯瞬间稀里哗啦砸了一地。陆骁还不待那男人反应，跨到他身上，照着脸就是几下重拳，瞪着对方的眼神就像发了狂的野兽一样泛着凶光。
这边的动静立刻引来一片尖叫，周围的人迅速退散开，生怕被殃及。被按在地上的男人从意外中回神，猛地一记重拳将陆骁砸翻，两人当即扭打在一起。男人的几个手下听到动静，也纷纷跑过来。
一人正要往陆骁身上踢去，顾熹年抓起身边碎了一半的酒瓶，瞅准那人的脑门就扔了过去。当的一声，那人应声栽倒，额角淌下血来。
“漂亮！”陆骁一脚蹬开那男人，看向顾熹年，露出惊叹的表情。不愧是开地图炮射死过老子的人，他心道。紧接着，程溯带着不知从哪招呼来的人，一起加入了乱斗。十分钟后，警察来了。
“快跑！”陆骁一把抓住顾熹年的手腕，二话不说就朝反方向奔去。
“什么？”顾熹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陆骁生拉硬拽着一路狂奔。
陆骁没有往大门跑，因为那里必然已经被警察堵住了。他避开众人视野，摸着黑，七拐八弯，跑到了洗手间。他三下五除二卸了窗户上的防盗栓，把窗户打开，往外瞅了瞅。他们现在在二楼，下面是一片草地。这高度算不上高，但把握不好贸然跳下去，伤个筋动个骨还是很容易的。陆骁略作斟酌，两手一撑，跃上了窗台。
“你干什么？”顾熹年在乱斗中都毫无起伏的脸此刻露出了一丝惊慌。
陆骁咧嘴一笑，“没事儿。”说罢就纵身越了出去。
“喂！”顾熹年吃了一惊，忙扒上窗台往外看。只见陆骁屈膝着地，紧接着顺势向前翻了个身，卸掉了跳下来的冲力，然后站起身仰头看来。
“我说了没事儿。”陆骁冲他一笑，他的眼神在夜晚灯光映衬下，显得格外明亮。顾熹年注视着他的双眸，看着他眼中的光，里面仿佛有永远都挥洒不尽的潇洒意气。
陆骁也就这样回视着他，毫无躲闪。一时间，时光仿佛凝固，夜店的喧嚣声、马路上的车鸣声，似乎都在这一段目光中悄然远去。
忽然，陆骁张开双臂，道：“下来吧，我接着你。”他微微笑着，不似平素那般带着桀骜和匪气，而是平静的，甚至有一些温柔。
顾熹年双目微睁，扣在窗框上的十指不由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