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探监(1 / 2)
叶文锦在监狱里呆了一个礼拜,日复一日,他的心情从虚弱逐渐健硕起来。他想自己和七宝是有缘无分的,他死了也好,跟着自己也是活受罪,早死早托生,下辈子生的精明些,辨得出是非黑白,反正莫再遇见自己,遇见了也要绕着道走,挨上自己落不得好下场。
叶文锦现在只想赶紧出去,金钰霖那个挨千刀的,三枪都没打死他,白白害了七宝,他心中愤懑不平,不出了这口恶气他也不会罢休。
叶文熙来探监,发现他瘦了一些,也是睡不好的,眼珠上络着红血丝,眼底都泛了乌青,能吃能喝精神还算不错。他知道叶文锦是个想得开、放得下的,爹娘死了也难受不了几天,想必不多久就会把七宝忘的一干二净。这次倒让他觉得叶文锦并非那么的麻木不仁,他也会有一点感情,对七宝有感情,难得。
叶文锦平时吃东西就跟个畜生似的,也不嚼碎就直接梗着脖子往下咽,这会儿连畜生也不如了,嚼也不嚼,放到嘴里就往下咽,他真是饿坏了。
叶文熙生怕他噎住,一边递水,一边准备着给他拍背,“这几天吃的什么饭?我让人送的饭菜不好?把你饿成这样。”
叶文锦瞥了他一眼,“嘁,我就算吃发霉长醭的牢饭,也不吃岳伐王送的,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没准要毒死我呢。”
叶文熙不和他说岳伐王的事,不然三两句就能闹掰,他从食盒底下拿出一包甜崩豆儿还有大米花,拆开包裹放到他面前,“吃吧,都是你爱吃的。”
自从住进奥租界,叶文锦很少见这些零嘴儿了,他捏了崩豆儿向上一撂,然后用嘴去接,这才能听见“嘎嘣嘎嘣”的咀嚼声,“你去老街啦?”
叶文熙又拿出那串糖葫芦放在油纸上,“哥要把七宝的骨灰送回家,我去码头送他,顺道去的。”
叶文锦咀嚼的速度变慢了,他拿起冰糖葫芦看了看,心想七宝还没吃过这个,他呢喃自语,“烧了、走了。”
叶文锦不是温吞有情的个性,他的任何情感都很直白,现在没发火,也就不会再发火。他“哎”叹一声,咬了一口糖葫芦,“七宝说他不想回家的,你们倒好,也不问问就把他送回去了。而且你怎么让哥去啊,他笨得要死,摸得着摸不着地方?”
叶文锦也不再想七宝了,他要死不死的时候把人难受的要命,真的死了断了念想,除了空荡反而没有抓心挠肝的煎熬了。他又问,“我什么时候能出去?他们洋鬼子凭什么抓我啊?”
叶文熙说,“你在人家的地盘犯了事,领事裁判权在人家手里,不抓你抓谁啊?你再等几天,我找人通融好,把你转到衙门里去,到时候就好办了。”
叶文锦没再说话,专心致志地吃糖葫芦。叶文熙酝酿很久才问一句,“金钰霖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儿”,叶文锦气的翻白眼,嘴上开始喋喋不休,“那龟孙子说话比谁都好听,现在一想,他除了哄骗人,没给我出过一分钱,馊主意倒是出了一大堆!而且话也不着调,今天说喜欢你,明天就娶媳妇了,后天他妈勒个巴子!没一句真话!看我出去怎么收拾他!”
叶文熙听的云里雾里,竟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心里是膈应的慌,又重复道,“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你烦不烦人?”叶文锦心想他这是故意揭自己的难堪,让他逮住不放,索性也不打算遮掩,他把葫芦签子往木桌上一扎,说一句扎一下,“我出去玩儿来着,然后坐他的马去了七重天,跳了舞,又喝醉酒说了一堆话,然后他个狗东西不干人事,完事儿还拿钱磕掺我,我弄不死他!”
要说“宠”之一字,他们家里叶文锦最得宠,那是一大家子放到心尖尖上宠都来不及,金钰霖不分青红皂白把他折腾成这样,叶文熙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况且他真是狗胆包天,他和叶文锦的关系,虽说不知者无罪……叶文熙想到这里愕住,“你嘴上没个把门的,你都和他说什么了?”
叶文熙这么一问,叶文锦就不说话了,不敢直接看他,贼眉鼠眼地往他脸上瞅,看样子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叶文锦算是把叶文熙扒的赤裸裸晾在金钰霖面前,除了羞、就是愤。叶文熙哑口无言,举起拐杖就往叶文锦身上杵。
叶文锦猛地惊坐起,四四方方的小牢房,跑也跑不掉,只能由着他抽了几棍,实在捱不住这个狠劲才说,“行了!那是钢棍就我身上杵!我对不起你还不行吗?!说的我没丢脸一样!”他一甩手,“弄死他就干净了!”
叶文熙面红耳赤,气喘吁吁,他想自己要是短命,一定是叶文锦气的。看他又是揉胳膊又是揉腿,再打下去保不齐他会还手,两人向来是真刀真枪的实打,打起来不留一点情面,情不自禁再想起些旧恨新仇,最后铁定闹僵。
叶文熙坐到长板凳上,以示休战,他看向墙角的叶文锦,示意他过来。叶文锦不买他的账,叶文熙举着拐杖向他一指,“你别想出去了。”
叶文锦跨着大步悻悻地坐了回去,他没打算理会叶文熙,继续吃大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