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 / 2)
钱宁上尉走向医疗长廊,齐耳卷发早已理整齐,快速行走之间黑色军装呢料贴合纤长的手臂和小腿,在离庄上校几十米处停下。姣好的眉皱起,军靴正要调转方向绕开。
但是庄烨孤独地坐在长椅上,平时是礼貌温文的漂亮年轻人,现在却失落迷茫,像只迷了路羽毛又被雨淋湿,要把长脖子缩到翅膀底下的白色鸟儿。
“我来看一眼莫少校。”钱宁冷淡直白,“他向我学了一句话才被揍那么惨,我对他有某种道义上的责任。”
“啊,钱上尉。”庄烨朝她点头招呼,在她转身时如梦初醒,霍地站起,“如果冒犯了你我先道歉,但我记得,你也是帝国来的吗?”
女上尉的眼光瞬间如坚冰冻起,“我在帝国是平民里最穷的那种,家里养不起奴隶,您要是关心奴隶在帝国的生活,我没有可以提供的信息。”
“不,你误会了。”庄烨望着她,“我刚才的一句话说错了,我知道伤了人,却不知道伤人的点在哪里。我……很抱歉我从没了解过从帝国到联邦的新公民的生活。”
钱宁眼中的冰凌融化,粉色薄唇抿了一抿。
庄烨将那句话复述,她不无讽刺地正视他,“请允许我打个比方,要是有人夸我,‘你一点也不像女人’,会让我非常愤怒。我在军校拼命地争取名次,是为了向所有人证明女人的顽强,而这么说的人却把我开除出女人的身份,彻底否定我的性别,还把这种否定当成对我的夸奖。”
庄烨呼吸困难,直挺挺地僵在当场。
——他想安慰他敬仰在意的人,却对那个人说“你身上没有一点下等人的习性”。
从出生起他和沈汉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的人生和沈汉的人生像两条一开始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星轨,暂时在九号基地相交。
痛苦热烈的感情像一道火焰顺着咽喉上腾,庄烨不曾留意钱宁离开。
纤弱的年轻人在暮光中站成雕像,终于匆匆拔腿离开,冲向宿舍小楼。
自己时常看着的那一栋窗户暗沉沉的,像毫无波澜的湖水,以往该是一片昏黄温暖的灯光。庄烨泄了气,倒退几步,往自己的宿舍走,推开门,静静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
胸口的火焰仿佛被那窗口冷水般的黑暗泼灭,但一坐进柔软的沙发里又熊熊燃烧,烤焦了血肉。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哪来的精神,起身向外跑去。
一路与几个高层军官擦肩,最后来到一间更大的类似别墅的小楼前。庄烨深呼吸,理了理头发和领口,走上台阶按下门铃。
门打开,现出吴少将惊诧的脸。他戴着眼镜,手上还拿着一份今早的《新都时报》。
“哎呀,庄上校!”那张脸泛出浓浓的关切之情,“伤口处理过啦,怎么不好好休息?”
庄烨维持礼貌,“我还好,谢谢您的关怀。我来是想问,监察官不在吗?”
“……沈准将嘛,”吴少将摇头,含糊道,“帝国使馆要办那个授勋典礼,就在两天后。他请了半天事假,我干脆让他多休一天。免得他留在基地尴尬,我们见了他也尴尬。”
庄烨的心沉下去,吴少将却来了兴致,热情迎他进门,好一番赞赏和鼓励,最后意味深长地凑近,“副总统临走也说,你表现得真好。庄总指挥虎父无犬子啊。”
庄烨猛一回神,“什么?不,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