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不到半个月,除庄烨以外,参加那次宴会的军方人物都遭到轻重不同的申饬。
事情要从《邮报》说起。《邮报》规模不大,却很有地位,整个联邦都有它的忠实订阅者。
这报纸的创立人原来是《新都时报》的资深编辑,后来因为理念不合,带着几个记者辞职创立了《邮报》。每期《邮报》标题下都有一行小字:揭露时事真相,捍卫新闻自由。报纸秉承这一宗旨,发过不少让政府和实权人物头痛的新闻。
那次宴会不知怎么竟被《邮报》的记者潜入了,不仅潜入,还拍照曝光,登在报纸上。
联邦与帝国虽近五年内没有战争,但双方仍都处在战备状态。战备状态下军方人士为谋取美差大宴宾客,配上这尖酸刻薄却字字见血的新闻,还附带那位艾少将在上一个的职务的在职期间花费公款举办过的种种宴会。
大幅配图犹如响亮的一巴掌,扇得军方负责公共关系的工作人员头昏眼花,一连几天加班。为了挽回声誉,自然要做出表态,艾少将的美差泡汤。庄烨只短暂出席,没有被报道提到,逃过一劫,沈汉却不幸被牵连在内。
庄烨和他仅见过一面,连一句话都没说过。看到这份报纸上的照片,飞快将报道读了一遍,震惊得又读一遍,回过神来报纸边角已经被他捏皱。
两个月后,十一月底的联邦独立日庆典上,庄烨再一次见到沈汉。
联邦独立日又叫“自由日”,联邦的雏形原本是相邻的两块帝国殖民地,五十余年前的十一月二十八,生活在这两块帝国殖民地上的人们决定将两块殖民地联合,宣告独立,建立军队,之后越来越多殖民地加入独立运动,演化成今天的联邦十七省。
独立日是联邦军人的骄傲日,军方举行盛大的庆典,不同****再激烈,也要在这一天握手言和,共尽一大杯酒。
身穿军装的人在都城的联邦军大礼堂里来来去去,像浪潮冲刷可容纳万人的厅堂。人潮像浪潮,狂欢的气氛更像浪潮,一波把一波压倒。每一个穿军礼服的人胸膛里都有充实和愉悦的感情在不断冲荡,这真是太好了,今日的欢畅是他们挣来的。守护联邦,守护人民,守护军队,他们愿意继续做联邦最尖锐的利器和最坚实的屏障。
在这人群中,庄烨至少二十次对与他肩膀相碰的人笑,那种熟练的不好意思的笑。他带少年气的外表是劣势,但劣势也可以当作优势使用,在拒绝人的时候总能让人不忍苛责。
许多个满溢艳红酒浆的玻璃杯被递到他眼前,晶莹的酒水在同样晶莹的杯子里晃动。他没有接受这样的热情与好意,而是不停在人群里检寻。他想看见那位沈准将,不知道能对他说什么,可就是莫名想见到他。
他不停寻觅,以为自己会认错人,这是很常见的事。当你太想见一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你就会把背影相仿的人当成他,因为你对他并没那么熟悉。可那么多同样身穿军装,身材高大矫健的人在他眼前擦过,从头到尾,庄烨一次也没有认错。
他开始眼花,眼睛微微酸涩。舞曲变换了五次,正在演奏《春之歌》。联邦军人是很浪漫的,在冬夜里向往春日的芬芳。庄烨轻叹一口气,停下脚步才发觉有些疲惫,也许不该再找,也许他也该专心享受这个冬夜里洋溢的热情。
忽然有几句对话传来,“人太多了,为什么不上顶楼。”
“……太冷,外面下雪……”
“……顶楼清静……”
庄烨被某种情绪驱使,走过灯火通明的翼廊,来到高楼的顶层天台。
然后他在栏杆边看见那个他能一眼认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