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道友可是……认得在下？”行云流水般坐到黑衣青年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后，洛晓这样问道:“在下倒是不记得曾见过道友。”

“洛子昭洛道友，天下谁人不识君啊，”黑衣青年带着笑意反问：“我认识你，但想必洛道友定然是不认识我这个小人物了。”

洛晓掩盖住和眼前青年谈话时头皮发麻的难受感，抬眸笑道：“道友自谦了，以道友的修为，定然是不算什么小人物的，将来想来也是前途无量。”

眼前这黑衣青年，修为大致是初入化神的地步，虽说不知具体岁数，但能进入化神，便的确算不得什么小人物了，哪怕在曾经紫霄宗那种名门大派，也是能称得上一声真人的。只不过不知为何，洛晓总有一种错觉，觉得眼前青年含笑的眼神充满了一种猫见到老鼠了的激动。

“这般世道，这种话洛道友还是说早了，”青年笑道：“我等散修，连明日都不一定能不能活到，若是牵扯入战事中，一不小心便是身死道消之下场，又如何谈得上前途无量？又如何比得上洛道友？”

他话语中流露的负面情绪不似作假，可不知为何，面上还是带着三分笑意，弄得人分不清他真正意图。

洛晓张了张口，像是想说些什么。可这时小二却端着酒上了桌。一壶雪泡梅花酒，乃是洛晓之前所点，另一壶闻着酒香不过是普通的仙人醉，显然是黑衣青年的。同时上桌的，还有一盘切成薄片的酱牛肉和几样小菜。

“道友，请，”于是洛晓道：“既然要喝酒，咱们便一醉方休。”

他自己先给自己倒了杯酒，如酥洁白的米酒自壶口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倾泻而下，接着又被洛晓一饮而尽。

这雪泡梅花酒本来是凡人家夏日用于消暑之作，后来修士将其改良，也算不上什么能使修士醉倒的酒，米酒发酵后的甜香与腊梅冬日磨砺而来的花香融合，以白雪冰镇，反而类于爽口的饮料。洛晓平时喝酒，也并不偏爱这类口味，倒是那位，之前一直对这类冰饮赞不绝口，使得他也有些好奇。如今尝来，也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这家的酒不好，虽说是修士所酿，但终究是凡人手法，”黑衣青年同样斟了一杯酒道：“来日若是有机会，定要带道友领会一下真正的美酒。”

“我很期待，”洛晓道，“道友这般行事作风，倒让洛晓想起某位故人了。”

“那我可应当荣幸了，”青年扬眉道：“洛道友的故人，想必也定然是人中龙凤。”

“话说，道友之前曾提过那些魔道中人，”洛晓转了转酒杯，用筷子夹了片牛肉放在盘中，“不知道友对那魔君行事，如何看待？以道友之修为，若是投入那魔君麾下，想来境况至少应比身为散修好。”

青年略显讶异，抿了一口酒道：“洛道友说出这种话来，难不成是……没想到啊，连被认为是将来仙盟核心的洛道友，竟然私下也是入了魔道的。难不成是要自己造自己的反？”说了一半，他自己也没忍住笑，差点被喉咙里的仙人醉所呛到。

“算了算了，玩笑就不开了。道友的话说得在理，但在下惜命。以散修之身，懂得趋吉避凶，苟活还是能活上一段时间的。若是进了那魔道，和魔君一同玩命去，以我小小一个化神期之身，怕是连两天都活不过。”

“玩命？”洛晓新奇道：“这话倒是有些意思。”

“可不是玩命？”青年道：“魔君及其心腹，有哪个不是不要命的疯子？若不是不要命，以魔君手下最初那点势力，又如何发展到现在这般，与仙盟分庭抗礼？若非疯子，又如何要逆天下之大势，与仙盟对抗？”

“如此而言，道友是很推崇那魔君了？”

“推崇？”青年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不，可称不上推崇。我都说了我惜命，推崇这种知其不可而为之者，难不成是嫌我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洛晓也跟着他笑。那雪泡梅花酒不醉人，他却觉得像醉了一样，眼前的景物像是被蒙了一层东西一样，看着不甚清晰，青年身影愈发模糊，以至于与记忆中的另一个黑衣青年所重合。

“知其不可而为之者，这话说得好，像他，”他觉得自己有点醉了，哪怕理论上来说这种酒他不可能喝醉的，“若是那魔君在此，怕是要引道友为他之知音呢。”

“知音就免了，我看洛道友和他更像，”青年忽然收敛起笑容，似乎有些难受地抿了抿嘴，皱起眉头，语气略显虚弱却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就是不知，谁是伯牙，谁又是那钟子期呢。”

“啊？”洛晓觉得自己没有听懂，他看见黑衣青年又重复了一遍，可那声音传到他耳朵里又变了形，什么也听不清楚了，他眼前观察到的一切都在扭曲，模糊，变形，仿佛一幅被人折叠揉搓的图画。“什么意思？”